温明裳原本搁在膝上的手这才抬了起来。她依旧稍稍抿着嘴唇,即便是在暖黄的灯火下,脸容也要比常人略白些,瞧着很文弱。
屋子里的火盆摆得有些远,但在这样安静的室内,还是能清晰的听见火堆噼啪炸响的声音。
这份被推至她跟前的文书是一封信,用的是上好的五云签,落款也是精雕细琢的金漆玉印,纸上墨痕苍劲,写信者写得一手好字。但比起这手字,信上所书的东西才更为紧要。
这是一纸调令,或者说,是调任文书传至济州前,吏部尚书亲笔所书的帖子。
“调任文书应当过两天就会传至府台。”柳文昌拿起桌上的茶,却没急着饮下,他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小女儿,“除此之外,我还收到了阁老的信。”
温明裳摸索着手里的那封信笺,露着的指节纤细白皙,她停顿了一会儿,还没开口答话,就又听见柳文昌开口。
“听闻昨日翰林院的沈大人来了济州,她算是你同门师姐,想来放着翰林院的公务不做,这一趟也是阁老的吩咐吧?”
温明裳并不意外他会这么问,比起这个,倒不如说她自知道沈知桐来济州找她的时候,就有了会被柳文昌问询的准备。阁老出身世家,但崔氏在世家与寒门争斗这件事上的态度一直很模糊,因为他们收门生并不看所谓出身,全看天资禀赋如何。柳家也并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与其余世家交好的机会,可偏偏今次这个人是她。
柳家人不信她。
因为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会姓柳,但偏偏她骨子里也流着柳家的血。
他们要利用她向崔德良,向崔氏传达善意,但这和他们打心底不信一个母亲出身下九流的庶女并不冲突。
“阿爹是想问什么?”温明裳抬起头,烛光摇晃,她的眉眼被光晕笼罩着,看着似乎依旧羸弱,但是那双眼睛里藏着的东西却让人有那么一瞬间忽视了这一点。
柳文昌眉头皱起来一点,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不是什么甘愿俯首低眉的性子,她的天赋比自己的嫡子更为出色,而且锋芒内敛——温诗尔把她教得很好。
他并不讨厌这种锋芒,恰恰相反,他很乐于见到流着柳氏的血的人有这样的天赋,更乐于见到这样的人是自己的女儿,但前提是,她的生母不是温诗尔。
位卑则终有祸端,于人于己皆如此。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柳文昌沉下脸,肃然道,“调令一到,我们需得举家归返京城,你长兄已过弱冠,族中自会给他谋个差使历练,你若想要入朝为官,自然也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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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明示了。
温明裳指尖的动作一顿,她把那封信笺推回去,道:“阿爹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
“我不姓柳啊。”她唇角勾起来一点,眼睛也跟着弯起来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这恩荫,柳家不认,旁人就认得了吗?”
“昔年先生收我为弟子,拒了数位柳氏儿郎,这么些年过去了,可是世家的记性,恐怕没那么差吧?”
她若是要以此入仕,要么承柳家恩荫,要么便得崔德良举荐,可前者单一个姓氏便足够把她卡在门外,至于后者……崔德良是个什么想法如今早已清清楚楚。
他要温明裳去春闱,就代表着他不会向吏部开这个口。但这个举动是把人往寒门那边推,柳氏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他们不能直接拂了崔德良的面子。
所以只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回温明裳自己手里,让她亲自开口说不去。只要说了不去,而后恩荫是否可行并不在他们需要思量的范围内。
换而言之,柳文昌这是在空口画饼。
“但世人皆知,你出身何处。”柳文昌沉默地将那封信笺收起,少顷后道,“若是世家不认你的恩荫,寒门也不会认你的春闱。”
这一点换谁都能明白。他在变相说,这个朝局中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寒门认与不认,不重要。”温明裳冷不丁地站起身,她没有动柳文昌给她倒的那杯茶,硬生生给放凉了,“重要的是我站在哪里,能带来什么。”
柳文昌抬起头看她,眼神有一瞬的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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