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还是那个脑子有点笨的小助理Adam打来的,她休假之前接了一单活,对方的要求不算高,薪酬也还不错,但是要求和他们指定的人合作。这本来也是常有的事,可问题就出在合作方身上,合作方是一群不苟言笑的日本人。
田田第一反应就是抗拒,这和民族感情其实没什么关系……好吧其实还是有点关系,不然她不会把他们的缺点当成合作的障碍。
首先就是沟通的问题,不仅是她这么认为,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日本人的英语是出了名的难懂,他们好像不知道什么是通用音标,一定要把英文说得符合他们的语言习惯,所有发音或者不发音的“d”还有“t”,他们都要发出来,而且是重重的一声“do!”比方说很简单的一个“at”,在他们那里就是“ado”,重音还一定是在后面的。其他什么“r”啊“dr”啊的,就更别提了,压根就发不出来。Adam本来是负责会议记录的,结果实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得不由田田亲自动手。
后来语言的问题终于稍稍解决了,工作也都差不多到了扫尾的阶段,她觉得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于是休假,结果问题不仅来了,还漂洋过海地追着她过来了。先是Adam抱怨说小鬼子太难沟通,他们一定要按照自己的规章制度来办事,做PPT的时候非要每个人轮流在一台电脑做,然后其他人闲着。田田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奇闻,就连以作风疲软出名的国内国企机关也没这么浪费时间的啊!但她还是严肃地教育了Adam一通,什么这种小事就要自己协调解决不要什么都来问我,什么要有及时应对突发事件的处理办法blablabla的,总之一句话,要是不影响最后收益那就随他们去好了,谁让客户要求了,客户都是爷啊。
可问题还是源源不断,Adam又来汇报了,本来好好的样稿都出炉了,不知为什么他们又非要在植物总平面图上加个屋顶(原来套的是一层平面),结果导致所有植物名称错位,标注失效。田田绝倒了,脱口就骂SB,植物总平加什么f**king屋顶啊,这帮人到底做没做过啊,怎么效率这么低下!这点P活老娘自己加点班早也就做完了云云。于是大胡子亲切地接过电话,Tina啊现在是这样,他们那边的人呢我们实在搞不定,我看你在的时候他们挺听话的呢,不如你勉为其难地过来一趟?薪水我们好说嘛!
这还是田田自我脑补出来的内容,大胡子绝不会说勉为其难这种话。田田于是冷笑了,胡子君啊,不是我不听命令,按道理说我在休假的时候除了我亲自负责的案子出了重大差错才有回去的必要,现在只不过是那帮木头程序上有点问题,公司现在不是非我不可呢吧,真不行B组C组的人也都能临时顶上吧,搞毛非得盯上我呢,我怎么觉得我在的时候也没这种待遇啊?
大胡子难得地好语气,Tina啊你要体谅一下,现在就连F组的人都抽不出空来了,圣诞休假啊你知道的!
他们休假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我一直没休过假……我这还有春节呢谁体谅我了啊!告诉你啊爱谁谁,反正我不回去!田田气哼哼地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谨以此图,献给毛头君……物理和我,究竟哪个重要?!!……
进退之间(1)
20。
除了Adam隔三岔五打过来的汇报电话偶尔让田田觉得心里添堵之外,她的这个假期可以说还是过得相当愉快的。即使后来她搬离了从小生活的那个大院子,重回故地时也还有许多人热情依旧地和她打招呼,田田回来啦?好像她从没离开。
田田随手拍了许许多多的照片,对着小时候翻过的墙头,院子里一角种满了各色果蔬的小菜园,斑驳生锈的铁栅栏,还有形形色色的人物,爸爸妈妈亲戚朋友。在她举着相机说“来一张好不好”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表现出热情又配合的态度,让她感动不已,甚至豆豆家的小宝宝都知道对着镜头摆出各种很萌的表情。
从头到尾只有程牧阳一个人表示很抗拒,他可以帮着她提着那个挺重的相机,甚至全程都帮她扛着三角支架,但他拒绝进入镜头,还敏感得可恶,无论田田什么时候偷偷举起相机对准他,都会被他及时发现然后飞快逃开。这也是他从小遗留下来的毛病之一,只要对着镜头,他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好像那个圆圆的玻璃后面藏着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唯一齐全的应该就是证件照,如果按照年龄依次排开的话,就会发现每一张照片上的脸都是一样的僵硬,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一种绝望的情绪来:不要再逼我了!
“你是不是有镜头恐惧啊?”田田不止一次这样问他,“有也没关系啊,这是挺正常的偏执症……”
“你才偏执症你才镜头恐惧呢!”程牧阳矢口否认,“我就是不喜欢照相而已,不喜欢特地摆出个什么姿势让人家拍下来,好像在动物园围观一样。”
田田不以为然:“可是我去猴山的时候,小猴子也会看镜头的……”
程牧阳暗中咬了咬牙。
“有一次我在海洋公园里给一头海豚照相,它就朝着我游过来啦,还笑了几声……虽然我没听见但是它张开嘴巴,我觉得它很高兴!”
田田叽叽呱呱地说着,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还不忘回头抱怨他走得太慢。程牧阳白眼:“你再啰嗦我就把这些全扔到山底下去!”田田只好笑脸相迎好言相劝,就差没奉承他什么毛头哥哥你这么高大帅气英明神武怎么会存心跟我一介小女子过不去。程牧阳深深觉得她这一回来迅速沾染上了陶家那俩孩子的恶习,好的没学到多少倒是把嘴皮子给练得溜了许多,褒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他还不能跟她动真格的,用她的话说是什么“认真你就输了”,程牧阳心想,我何止是输了,再这样下去我都叔了!
田田觉得这次回来以后程牧阳和以前不一样,不过要说“以前”那也是一年多前了,那时候章梦妍还在,那时候他们还在冷战,自然是不一样的。可是平心而论,他又的确是变了一点,具体变了哪里说不上来,是一种整体的调调,好像是开朗了一些,这不能不说是个好事。不管什么人都不能太闷,无论是高兴还是难过,有什么情绪都要抒发出来才好,憋在心里总是要憋坏的。
在美国的时候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周围总有一些人不定期地要去看心理医生,她却从来没有去过。不是没想过,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我自己能扛得住,她就是这么觉得的。她有许多方式可以排解烦闷,不一定非要去看医生,弄得自己好像有了什么不得了的毛病,这大概也是中国人的一种习惯吧,不像老外,头疼脑热都要郑重其事地去医院。田田和来自国内的同学们交流过,大家一致认为他们之所以不觉得累,是因为他们都经过高考的洗礼,而现在这无非是很多个高三叠加在一起。以前高中里有个学长一到大考就歇菜,据说复读了七年才考上本科,这是怎样的精神呢!所有说,日复一日也不是暗无天日,总有出头的那天的,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
田田还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就是找人诉苦,一般来说诉苦的对象都是程牧阳,因为不好意思给父母再添加心理负担,而别人比如大宝豆豆他们又会听不懂她说的一些专业问题,只有毛头君是最合适的人选。毛头君虽然嘴巴不太热情,耳朵却是很温柔的,你跟他说上半天他也不会觉得烦,然后偶尔见缝插针地总结几句,给她一点很有价值的意见或者建议。
这种关系应该是对等的,可是程牧阳从来不向田田诉说什么,虽然他极有可能把田田的玻璃心说得碎了又碎,但她还是很渴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点什么讯息,可惜什么都没有。毛头君有时候就像一潭古井一样,扔什么进去都休息得到半点回音。田田原以为他对自己有所保留,后来才发现他对谁都是一样,不是有意保留什么,而是觉得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只有在说到和物理啊机械啊化工啊这类话题时毛头君才会表现出非同寻常的热情,那个时候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简直是由内而外的细腻红润有光泽,这大概就是所谓科学的力量吧。可是田田觉得聊天是用来放松的,自然要说一些比较八卦的东西,但毛头君向来是没有八卦可说的,她又舍不得放弃这样难得的谈话机会,于是一场谈话下来田田都觉得脑细胞耗损严重。
这次她提出想要上山采风的时候大宝和豆豆他们纷纷表示自己没空,她要么自己一个人去,要么就再等几天等他们闲下来再说。田田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放弃的时候,程牧阳忽然破天荒地开口了:“我可以陪你去。”
一言既出所有人包括的下巴都有些不稳,田田更是很没出息地肝颤了:“你你你你你说真的?”
“真的啊,”程牧阳不像是在假客气,“我最近正好很闲,学校已经停课了,期末考试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那你不要去……实验室了?”田田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样的好事,“我的相机很重的!还有支架什么的。”
“实验室也不一定非要天天去啊,”程牧阳表情很淡定,“你相机有多重?十公斤负重越野我也跑过的,应该还能背得动吧?”
“啊……负重越野!”田田立刻星星眼了,“毛头你好拉风好厉害啊!”
“嗯哼。”程牧阳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份夸奖,心里小小得意。
“啧啧啧,看你这话说的,我难道就不厉害么,”大宝就不太乐意了,“你等几天,等我有时间了……”
田田眼风一横就扫射过去,大宝没来由地觉得身上冷了一个哆嗦。田田语气很凉地说:“你这肚子该三个月了吧,危险期没过呢,还是安心在家休养比较好,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一路上都走得很顺利,他们这里的山虽说也不算矮,但是路修得很齐整,沿途过去完全不需要攀爬什么的,所以俩人也就是平常的装束,只不过山上还有一点没融化的雪,田田在妈妈的强烈要求下穿上了一双造型很夸张的雪地靴。
这山是本地人修养身心的好去处,即使天气已经很冷了,路上也有随处可见的游人。田田只背了一个随身包,空着双手走在了前面,程牧阳在后面跟着,一左一右两只手都没闲着,还时不时抬头问一句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活脱脱一个勤务兵。
田田很诧异:“你干嘛老是问我累不累啊,累了我难道不会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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