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睁开眼,又一次看见了竖起来的地面。
过了几秒,他才意识到自己倒在地上,右脸紧贴……等等,这个发展有点眼熟。
只见月光幽暗,附近全是漆黑树影。远处山脉连绵起伏,海面般无穷无尽。
阴影中传来潺潺水声,近处有条河。水在夜间黯淡无光,方休只能看到凸出河水的白石块。
太阳穴刺痛不止,方休呻。吟着坐起身。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大腿上,看清那东西的刹那,不久前的记忆灌入脑海。
……
纸人给了方休一把铲子。
方休果断开挖,遗憾的是,他没能顺着鬼手挖到本体。鬼手腕部以下黑灰透明,阴影般融进土地。
于是方休再次转向纸人:“有花盆吗?”
纸人表情越发复杂,它欲言又止,最终转向香炉,扒出个烧纸钱的丧盆。
都是盆,区别不大。方休挥舞铲子,开始移栽大计。
面对这朴素的劳动场面,众人一时忘了害怕,和身边厉鬼一起行注目礼。十几分钟过去,方休还真把鬼手连土带手铲进了盆。
“对不住,耽误大家这么久。”
方休擦擦额头上的汗。丧盆中央,鬼手蔫嗒嗒地垂着。
召唤厉鬼的诡谲气氛整个垮掉,纸人貌似有点自暴自弃。它当场分配小院房间,声称等他们活过今晚,再谈正事。
这话它是瞪着方休说的。
方休问心无愧,鬼手不肯挪窝又不是他的错。他抱紧丧盆,打量自己的新房间。
按照纸人的说法,离开前,他得长期住在这里。
房间呈正方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衣柜书桌一样不缺。床铺靠墙,挺宽敞,床头挨着玻璃隔断的淋浴间。
一间标准的单身公寓。
只有三处让人不太舒服:房间没有窗户,没有厕所,门口处摆了张旧供桌。
供桌是老木头做的,漆皮掉得东一块西一块,桌面还沾着可疑污渍。方休挑剔地抹了把灰,决定把丧盆放在床头柜上。
他可不能亏待这只手,好印象是友善合作的第一步。
方休目光灼灼地注视面前的盆栽,不,鬼手。
这房间不到二十平,情侣同居都嫌挤,其他人被迫和厉鬼同住,压力小不了。
他的厉鬼多好,不仅不占空间,样子还赏心悦目。鬼手和他的手大小差不多,八成是男性的手,共处一室也不会不方便。
“兄弟,想聊聊吗?愿意的话就动一动。”方休试图搭话。
鬼手没反应。
方休嗯了声:“那我先睡会儿,晚安。”
半夜被拉来折腾这么久,他困了。
纸人要求他们活过今晚,没说一定要今晚谈拢。以防万一,方休把鬼手挪到床边。他温柔地掰开鬼手五指,与它十指交握。
他睡觉一向很轻。这样它一动,他就能知道。
……
记忆在此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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