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牵手 第一章(1)
1
五年前的秋天,一个细雨霏霏的早晨,瑶县县委大院发生了两件奇怪的事情震惊了瑶城。
第一件事情是县委大院里那些人工栽种的已经生长了几十年的芳草一夜间莫名其妙地全部死了。早晨,当上班的人们走进大院发现昨天还碧绿如茵的芳草像被火薰过一般倦曲着叶片倒伏在地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芳草是瑶城一种朴实无华的草本植物,四季常青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它的生命力很强极易种植,人们喜欢用它来装点美化庭院。县委大院里的芳草由于有专人管护长势特别茂盛,谁也不会想到它竟会在一夜间突然死去,这不免让人们多了几分惊奇和困惑。第二件事情是一位年轻的县委副书记在这天早晨突然失踪。可就在前一天的下午,他还参加了常委会研究了政府人事安排,下班的时候和往常一样跟别人打着招呼没有半点出走的迹象,怎么说走就走了?正在谈论芳草为什么突然死亡的人们被这个消息震惊了!芳草再好但它毕竟不是人,人们关注的焦点立刻从芳草的死转向了失踪的副书记。一向宁静的县委大院此刻变得不宁静了,人们已无心呆在办公室里工作,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探寻年轻的县委副书记出走的原因,但最终一无所获,没有人能够对他的出走说出半点让人信服的理由。他四十岁不到就已经身居要职,他家庭幸福官场顺畅人生前景一片光明,这样的男人没有人相信他会弃官出走。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让人信服,那就是他可能在经济问题上有了麻烦。但后来纪检部门经过调查却没有查出他一分钱经济问题,这样便使得这起失踪案有了几分神秘色彩。
这个秋天,瑶城被这位年轻的县委副书记的失踪闹得沸沸扬扬,人们一直在寻找着有关他失踪的原因。但就像永远也弄不清那些茂盛的芳草为什么会在一夜间突然死去的原因一样,一直都没能解开这个谜。
2
没想到我的出走会给瑶城带来如此大的震动。
我的出走与突然死去的芳草毫无关系,但与方草有关。方草不是草而是一个人,一个清纯文雅端庄大方贤惠善良但命运却很不幸的女人。
我决定辞去县委副书记离开瑶城的动机源自一个梦和一个人的失踪,这些瑶城人当然不知道。这两件事情都是关于女人的,并且都与我有关。我要给你讲述的故事主要就是关于我和这两个女人的。当然我的生活中并不仅仅只有这两个女人,还有很多人。
先给你讲那个梦。
那是一个让我惊恐的死亡之梦,梦境十分悲壮。梦中那个在我面前死去的女人就是我的第一个妻子小凤。
小凤死的时候我有种心灵感应。据说人死的时候他的灵魂会托梦给他最亲的人,那么小凤至死都一直把我当作她最亲的人的。在那个梦中我目睹了小凤死亡的全过程。那是我今生第一次目睹死亡是多么得伟大,转瞬间便将一个生命吞入腹中!我望着小凤,她泪流满面依依不舍地从我对面的崖顶上张开双臂飞向了脚下那条湍急的河里,口中喊着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天啊,我不想死啊!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小凤,你干吗要这样?你不要死啊!可小凤并没有听见我的话,她像一只娇小的燕子溶入了咆哮的河水……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发生在我梦境中的一幕竟和小凤死时的情景吻合得天衣无缝。我至今仍无法解释小凤死的那一天我所遇到的几件怪事,它发生得十分蹊跷十分荒唐。我过去一直是无神论者,从不相信人除了他的肉体之外还有一个叫灵魂的东西,更不相信心灵感应之说。直到小凤的死,我的观念开始动摇了。我想小凤在离开她恋恋不舍的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灵魂的确来到过我的身边。她是在向我告别还是向我诅咒?这个可怜的女人。
现在我就给你描述小凤死的那一天我所经历的几件事情。为了叙述的完整性,我得从头天说起。
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八月的第一天,瑶城的夏天正进入白热化,天气酷热难熬。由于第二天常委要召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研究部分科局干部人事变动的事情,所以留在我脑子里的记忆非常深刻。陈天明和我为这次常委会准备了数日,因为关系到一些人的前途命运,而这些人又牵涉到瑶城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得格外慎重,需要小心翼翼玩平衡。否则你就会吃力不讨好,就会有人背后与你顶杠挖你的墙脚,让你没法工作。现在的官场就这么无聊肮脏。陈天明是个很会玩平衡的人,这一点县委大院里人人皆知,因此对这事他是慎之又慎。我们熬到很晚才把最后一个人选敲定。我一直心不在蔫,心里老觉着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去办,眼神和话语往往表达不到一个地方。陈天明说:你好像有什么事情装在心里,要有就说吧,反正这里没有外人。我有些尴尬,笑笑说:没有,只是感到太热了。陈天明使劲地摇着纸扇说是啊,这贼天怎么这么热,要是能装上空调就好了。他说明年无论如何也要把办公室里的空调装起来。
走出办公室夜已经很深了,月光下的大街比白天凉爽了许多。街上已很少见有行人,只有不远处那家叫“伊甸园”的歌舞厅里传来一缕美妙的旋律。那旋律很抢人耳朵,是眼下瑶城人十分喜爱的一首情歌:一个明天就要嫁人的女孩在成为别人的新娘之前与她的情人最后一次约会。两个人情意绵绵难舍难分柔肠寸断地诉说着恋情。真让人不明白这两个如此爱恋着的人儿为何要分手?只可惜这首美妙好听的歌曲让那两个五音不全的男女给糟蹋了,听了让人很不舒服。
顾艳玲睡得正沉,居然没有听见我开门上楼的声音。她身上只兜了一条极薄的粉红色三角裤衩,连胸罩也脱了,两只硕大的Ru房傲慢地耸立着,随着呼吸缓缓地起伏。顾艳玲最感到骄傲的就是这两只硕大丰满的Ru房,她向我夸耀它是全瑶城最美的Ru房。我讨厌一个女人拿自己的隐私作吹嘘的资本,但又不得不佩服她。一个生了孩子六年的女人能有这样一对挺拔丰满的Ru房确实不多见,她不论是站是坐是行还是卧那东西都不松不垮,永远那么傲慢地挺拔着,在我遇见的几个女人中只有她是独一无二的。我无法拒绝这两只硕大丰满的美丽的肉体的诱惑,它曾让我陶醉过让我快乐过,让我拥有过无比幸福的时光。但有时候我又觉得它很丑陋,它俘虏并吞噬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和灵魂。
顾艳玲真的睡着了,四肢舒展发出轻微的鼾声。她一定等了我很久。她如此暴露很明显是要挑逗我的性欲。据说女人的裸体在熟睡中比醒着时更撩人心动。可我近来一直没有性欲要求。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过性生活了,对于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这很不正常,很容易让女人联想到性生活以外的事情。我看着那两只挺拔的肉体,很想履行一次丈夫的职责,可体内却无动于衷,这样默默地看了一会便熄灯睡下了。
那个古怪的梦就是在这之后不久作的。准确地说它发生在八月二日的凌晨。因为我睡下不久便听到了邮电大楼十二点的钟声,那时我还没有睡着,正处于半醒半眠状态。十二点的钟声响过不久我就睡着了,然后就进入了梦乡——
那是一片广袤的荒原,放眼望去不见一片绿色,满眼都是沉重的铅灰色。天空是铅灰色的。远山是铅灰色的。脚下的大地是铅灰色的。连眼前的小凤也是铅灰色的。整个世界像是一幅早期的黑白电视画面。
我和小凤对视着站在河两岸的崖顶上。河面并不宽,但咆哮的河水使我俩永远也走不到一起。我想那绝对不是我们刘家湾的某条河流,我们刘家湾的河流同皖南所有的河流一样,水流平缓,清澈见底,河两岸生长着茂盛的植物。可这儿一棵植物也没有,眼前只有张牙舞爪的岩石和咆哮的浪花。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黄河壶口瀑布。我想我怎么会在那儿呢?我心里感到有些苍凉!那时我并不知道这灰色究竟代表什么,后来我在一本书上找到了它的答案——原来那是一片死亡之色!我后悔当初没有对走向死亡边缘的小凤说几句宽慰的话,也许几句宽慰的话就可以挽救她一条生命!可我竟没有那么做。我瞪着一双蔑视的眼睛望着这个和我作了五年夫妻我却从来没把她当作妻子、我们只有过一次Zuo爱的历史她却为我生下了一个叫小强的儿子的可怜的女人一步步走向了死亡。我已经记不清楚我们是怎么相约来到这里的,在这之前那段记忆已经淡忘了,好像过去了好多年。我们隔着这条不宽的河流相视而立,很长时间谁也不说话。我望着小凤娇小的身子一阵阵地抖嗦,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发颤的哽咽,泪珠一颗颗地往下洒。我知道这是她惯常的作法,她是想用泪水软化我的意志,我对此不以为然。小凤仍然在抖嗦在流泪,接着一声声地哭起来,边哭边说着下面这段令我吃惊的话。那些话既像是哭诉又像是咒语,令我大惑——
我很感谢你能来为我送行,她说。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吃惊地望着她。她接着说:你干吗要那样望着我,我一见到你那眼光就害怕。我多么想看看你的笑容,这个愿望我盼了多年你却一次也没有给过我。我们结婚五年三个月零三天,一共做了1919天夫妻,可你一共只和我说过999句话,而且大多数是同我吵架时说的。即使这样我也十分珍惜,因为那毕竟是对我说的。你我只同过一次房,可我根本没尝到什么叫愉快和性高潮。你留给我心灵的只是被切割的疼痛,而我却还给了你一个儿子,因此我不欠你什么!她抹了一把泪水接着说:很多次我也有过需要你的念头,我是女人,我也有性欲,可我不敢企求。你一共只抚摸过十二次我的身子,其中有六次是在梦中,只有六次有同房的打算,可后来你却残忍地把我希望的火苗掐灭了,而你自己却见不得人地用手满足了自己的性欲,把痛苦留给了我!那是我一生中十二次最痛苦的记忆,它让我知道了这世界上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
我鄙视地打断她的话:你别说了,泪水蒙骗不了我!我说:我曾经同情过你可怜过你,可现在我鄙视你,你让我在瑶城永远无颜见人!你毁了我的名声,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这下贱的女人!她说你冤枉我了,我是被人骗去干那事的,别人不相信难道你也不信?你真要我背着这个黑名声去死吗?她说着呜呜地大哭起来。
一群乌鸦“呱呱”地叫着从我们头顶飞过,阴森森可怖。我说:你叫我到这鬼地方来究竟想干什么?就想告诉我这些吗?她抬起泪汪汪的脸说:我想让你为我见证!我说见证什么?她说见证我的死。她说这样我才能向你证明我的清白!我听了心里颤了一下,鄙视地望着她,说:你有勇气死吗?对你来说死才是最好的解脱!她骂道:你真是铁石心肠,直到我死你都不肯给我一点公正,现在我就死在你面前,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牲!这是她一生中唯一一句骂我的话,我感到有些震惊。她说完身子向前扑去,双臂张开像一只凌风的燕子飞向了崖下的激流,嘴里喊着:天啊,我不想死啊!那声音像是一面锣在两岸悬崖间回荡,震得石壁上石头纷纷坠落!我被她惊呆了,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柔弱善良的女人会有如此壮举,会用生命来证明她的清白!那一刻,我忘记了所有的鄙视和怨恨,隔着咆哮的河水声嘶力竭地喊着:小凤,你不要这样!你干吗要死啊……
我的声音像一阵风消失在荒凉的旷野中,眼睁睁地看着她溶入了咆哮的河水。
铅灰色的天空向我压下来,乌鸦在我头顶盘旋。我跪在崖顶向着咆哮的河水怒吼:你还我小凤还我的小凤!我说:小凤,你干吗要这样啊?是我杀了你啊,小凤……
无处牵手 第一章(2)
3
顾艳玲把我推醒,我的眼睛里还汪着泪水。她说你梦见什么了,又哭又嚷的,真是吓死人了!我说没有梦见什么。我这才发现顾艳玲已把粉红色的三角裤衩脱了,身体伏在我身上,一只手在抚摸着我的下体,两只硕大的Ru房在我胸前摩娑着。我的那东西被她弄得坚挺无比。她望着我,另一只手在我脸上抚摸。她的脸充着血像朝阳一样红艳。我知道她正处于兴奋状态,可我仍然没有Zuo爱的要求。她发疯地吻着我身子,喃喃地叫喊着:我要,我想要……我十分勉强地伏到她的身上,可刚进入就不行了。我感到十分抱歉。我说:今天太累了,明天吧。她有些不悦,脸上的红潮刹那间消退了。她一句话也不说,起身去找自己的短裤和胸罩。
出门前我特地照照镜子,发现眼圈有些发青。我担心别人会看出我的心事,故意挺胸昂首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可还是被人看出了。第一个发现的是杨西鸣。杨西鸣冲我诡秘地一笑,那笑容里隐含着一丝猥亵,然后小声说:昨晚艳玲准得让你一夜没睡!我脸一热,说:你这家伙,这么热的天你还有那份闲心?杨西鸣嘿嘿嘿地怪笑着,然后和我分手朝宣传部去了,一路走还一路回头笑着看我。紧接着我又在楼梯上碰到了陈天明。陈天明望着我,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说你昨晚没睡吗,怎么眼圈发青?他说你要注意休息。我不知怎么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我昨晚作了一个怪梦!陈天明又扭过脸看我一眼,笑笑说:一定是这些天太疲劳了,等今天开完了常委会你好好休息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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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委会上争论得很激烈,陈天明的意见遭到了大多数常委的否决。陈天明虽说是县委第一书记,但在几个常委里他的资历只在我一个人之上,所以常委们对他的意见才敢如此作难。每当出现如此尴尬的局面,陈天明都会把目光转向我,希望我站出来为他说几句话。精于世故的陈天明知道我说话的份量有时会超过他。这并不是说我有多么高的威望,常委们多么地拥护我支持我。其实我看得出他们个个心里对我都有一种冷漠和敌视,可表面上还得做出与我十分亲近友好的表情来。这其实是一种难度很大的表演,但人人都表演得十分出色,只有我一个人表演得很笨拙。我越来越相信一位名人说过的话:其实每个人都是艺术家,只不过表演的场合和角色不同罢了。每次常委会出现僵持局面,我的意见往往是决定性的,有时连我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今天却出乎陈天明和常委们的预料,当陈天明把求助的目光转向我时,大家这才发现我伏在桌上睡得正香。会议室里出现一阵窃窃私语,陈天明十分不快,只好宣布散会。会议无果而终。
会场上发生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是后来陈天明告诉我的。我当时正向梦中的那片荒原跋涉,去寻找小凤的身影。在梦醒数小时之后又重新回到过去的梦境中,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我站在崖上放声呼喊:小凤,你回来,你回来啊!你为什么要去死啊?小凤……我跪在崖顶对着咆哮的河水大哭。我从来没有如此悲伤地大哭过,连那些围着我盘旋的乌鸦都感动了。它们纷纷劝我: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哭是没有用的,只有用心去向她忏悔!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会议室里只剩下陈天明一个人,他的眉头锁得很紧,正一口接一口地抽烟。陈天明平时是不大抽烟的,只有遇到棘手的难题时才偶尔抽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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