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骊珠这才发现建在千鲤池之上的这座亭阁里,有一方古琴摆在角案上。
那琴通体玉色,琴弦幽暗,竟然也是一把名琴。
——太幽。
这是东宫的琴。
不输“焦尾”的传世名琴之一。
沈骊珠认了出来,眼睫一颤。
虽然她曾在某府的春日宴上说过,非焦尾不抚,但先前已经打破了这个誓言,为了齐宝衣和浅碧,她也愿意勉力一试。
沈骊珠在琴案前坐下。
她调整了下琴轸,垂眸问,“不知殿下想听什么?”
李延玺墨眸远眺,白皙长指按在鲜艳阑杆上,似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地道,“就弹那日你在陆府弹的那首。”
沈骊珠指尖攥紧,透出些许雪白,她眉目清冷,一字一顿地道:“殿下,《凤求凰》是弹给喜欢的人听的。”
叩在阑杆上的指节蓦然紧了紧,然而太子语调似乎还是含笑的,“哦,所以你喜欢陆亭遥?”
细听之下,有冰雪之意。
“是。”沈骊珠没有犹豫地回答,“请恕我不能从命。”
李延玺倏地转身,他墨色的眸鲜明睿亮,此刻似裁了一段锋芒,华贵灼灼地盯着她,“若是孤偏要强求,非要你弹这首《凤求凰》呢——”
沈骊珠连头都未抬,清冷倔强得不肯说话。
李延玺胸膛起伏了下,似咬牙切齿却又生生隐忍而下,“算了,孤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
太子殿下最后近乎自暴自弃地妥协道:“……你随意弹什么吧。”
总归这琴是为他而抚,所以弹什么都无妨。
沈骊珠抿唇,指尖拨动琴弦,弹了一曲《清平调》。
琴声止。
她起身,“殿下,琴已听完,可否放了我表妹和婢女?”
她竟然是这般迫不及待地要走,要从他身边离开,片刻都等不及。
李延玺袖中的手攥紧,“孤让少臣……”本想说少臣,突然又想起少臣挨罚恐怕此刻下不了地,便改口,“让人送你们回府。”
沈骊珠摇头,下意识拒绝太子的任何好意,“不必了。”
李延玺沉下眉眼,连语气都加重了几分,“阿姮,你一定要这么倔?千金台离齐府不近,你们几个女子如何自己驾马车回去?”
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你自己一个人如何来的?”
沈骊珠唇瓣微抿,回答,“骑马。”
“你会骑马?”李延玺忽然蹙了眉,“把你手拿出来。”
沈骊珠不明所以,疑惑地抬眉。
太子却已几步走上前,握住了骊珠的手腕,迫使她抬起了手。
只见女子雪白的手掌上,数道被缰绳磨破的红痕。
可能因为刚刚弹过琴,红痕渗出些许艳丽的血迹来。
虽然不至于狰狞,但看起来仍旧有些惊心。
李延玺胸口微窒。
沈骊珠手腕被他拽了下,跌撞到太子身上,听见他含怒地骂道:“沈骊珠,你是傻子吗,手受伤了为什么不说,还弹什么琴?!”
沈骊珠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不是殿下叫我弹琴的吗?”
李延玺咬牙,“若是知道你手有伤,孤根本不会……”
他哪里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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