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利捅了捅我,我扭头,小利递了根烟给我,示意我往左边看。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面对着人流的熙来攘往,他们伸直双腿,晃着身子,屁股下垫着广告传单。他们用火机旁若无人地点烟,吞云吐雾。恍惚的,就是十六岁的我和小利。当然,很明显不是。他们染着头发,好像是黄色的,又似乎是棕色的,傍晚的阳光照着,不确切。他们还穿着肥大得出奇的衣服,他们不用解扣子,风在里面鼓鼓囊囊地走。
他们就在我们的左后方,近到能闻到烟丝的味道。似乎注意到我和小利一直在看他们,两个小家伙龇牙笑了,扬了扬手里的火机,示意我们,你们是不是忘了带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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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共此时
从宿舍去厂区,攀峰要经过一个小公园,那是厂子附近最好的地方了,有树有花有草。虽然公园里总有飞不完的塑料袋和无处不在的瓜皮果屑,但攀峰上班前总要先去公园里坐坐。昨天是小夜班,今天是大夜班,两个夜班中间只有六个小时,所以攀峰走到公园门口时还是睡眼惺忪的。一般情况下大小夜班只要连着上,攀峰就不去公园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想起八月十五,攀峰的脑海里就骤然空明起来,那些混沌的睡意一下便让一幅情景驱散了。在攀峰的记忆里,中秋节总是这样的:清凉如水的空气随着秋老虎的离去而恬淡起来,村子里弥漫着廉价月饼的清香,还有各家自做的柿子饼那浓郁到不知好歹的味道。家里新长成的小公鸡总是八月十五那天被宰了,烹成油腻腻喷喷香的鸡块端上桌。姐弟几个虔诚地看着奶奶摆张方桌在月光笼罩的小院里,奉上最好的苹果梨子。奶奶会寒着脸轻声呵斥着众儿孙依次给月亮磕头,之后,才是盛宴的开始。开始的标志是奶奶第一个下筷,拣一块最好的鸡大腿扔到门外。奶奶说是要先敬月神,可每次都是被家里那条守候多时的大黄狗给叼了去。
攀峰在公园外的水龙头那儿洗了洗脸,又冲湿了头发,关于中秋的记忆才渐渐远去。攀峰的工种是容不得有半点分神的,因为分神,车间里伤残的工友都快有两位数了,攀峰不想步他们的后尘。攀峰向公园里望了望,可能是因为过节,公园比平日里热闹多了。最会享受节日的是那些孩子,他们在草坪上无所顾忌地笑闹着,追逐着几只彩色的气球。
攀峰知道,再从厂里出来就是八月十六的中午了,一年一次的中秋节就会伴随着机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悄悄过去。踌躇了一会,攀峰还是进了公园,攀峰想就溜达一小会,然后小跑着上班,来得及。
一进公园攀峰就有点受感染,过节真好!攀峰深深吸了两口中秋的空气,抬起胳膊做了做扩胸运动,两条胳膊有些酸胀。连夜班就这点不好,体力恢复不过来。见一位年轻的母亲拿着一个红灿灿的苹果在引导孩子背诗,攀峰不由驻足看着。
来,给妈妈背一句诗,这个最大的红富士就归你了。天涯共此时的前一句是什么?
年轻的母亲摇晃着苹果,看来她很会引导孩子。但孩子迷茫地眨了一会眼睛,答不上来,但渴望苹果的小手还是扬得高高的。母亲有点急了,昨天才教你的嘛,这就忘啦?仔细想想,想不出来不许吃。孩子恼了,看得出来他很努力,但还是记不起来,便哇的一声哭了。母亲连忙哄孩子,噢噢,咱不背了,回家过节好不好?见那母子俩渐渐远了,攀峰回过神来,意识到该迟到了,便一路小跑起来。
天涯共此时?天涯共此时的前一句是什么来着?攀峰边跑边在记忆里找寻着。渐渐的,攀峰也恼了。自己比那三四岁的孩子又强到哪去嘛,上初中时自己背古诗那可是一流的溜,现在竟然连这么一句妇孺皆知的诗都忘了。
攀峰气鼓鼓地进了厂,时间刚好定格在六点那笔直的指针上。打卡的时候门卫瞪了攀峰一眼,示意攀峰几乎迟到了。攀峰仍在记忆的诗库里翻找着关于天涯共此时的诗句,没有做出一个谄媚讨好的微笑或是殷勤地递上一支烟。见攀峰木木地进了厂,门卫阴阳怪气地叫,不想要这个月的全勤奖啦!
攀峰进车间的时候,大伙已经忙上了。攀峰边系着厂服的扣子边往自己的
位子上走,旁边的大刚捅了攀峰一下,梦游啊?攀峰一怔,说道,你还记得天涯共此时的上一句是什么吗?大刚愣了一下,撇着嘴说,你就琢磨这个呐?想当诗人?大刚没说他知道也没说他不知道,只转身叮叮当当地操持着机器。过了半晌,大刚忽然扭头说,去厂里的阅览室查查吧,那里兴许有。这句挺熟,但溜到嘴边又想不起来了。
攀峰摇摇头,阅览室里哪有古诗啊,即使有我也不去查,要靠查书的话我这么多年的书不是白念了?大刚念叨了一句,疯子,想那个能当饭吃啊,便沉浸到叮叮当当里去了。
夜宵是十二点送来的,食堂师傅的心思显然都用到过节上去了,面条煮得糨糊一般。大刚狼吞虎咽了一阵子,见攀峰挑着一团面条还怔在那儿,便火了,攀峰你魔怔啦,还想不想盖房子娶媳妇啦?你别弄出事儿来。
一点钟的时候,攀峰真出事了。攀峰“啊”的一声惨叫,大刚一步蹿了过去。除了拇指和食指,攀峰的左手齐刷刷秃了一截。大伙赶紧围了过来,有的叫赶紧送医务室,有的说打120。大刚一把扯下半截袖子缠住了攀峰的手,说,这会下半夜,医务室没人,大伙帮忙赶紧送医院吧,出血太多了。
众人这才集中了意见,拥着攀峰往外走。一出厂门,大伙就都有些发愣,头顶偏西的月亮还在普照着,圣洁的光线洒得满世界一片肃穆。攀峰“哦”地叫了一声,海上生明月!大刚,我想起来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攀峰伸手拍了大刚一下,马上“嗷”的一声晕了过去。大伙赶紧围住攀峰叫。大刚使劲嚎着,狗日的攀峰,什么狗屁明月!
让大刚一骂,攀峰悠悠地又醒了过来。大刚眼里潮着,攀峰,疼得受不了就看看月亮。大伙就一起仰头看月亮,天地间一片静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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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雨兜头
这个鸟城市就是怪,冬天不下雪,只落雨。似乎是打家乡那个四季分明气候怡人的小县城出来开始,我遭遇的就是一场场雨。一次次凌空兜下来的都是冰凉和绝望。
要去的这是第几家公司我早已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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