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远本来打算激怒唐赫和岳铁崖,让这两人狂怒之下出手,便可借助刘康手下的官差将兴远镖局驱走。否则以他的城府,怎会对唐赫如何冷嘲热讽?只是唐赫倒真沉得住气,一直在旁默然不语。岳铁崖倒是没忍住,抢上来连下杀招,恨不能将余长远一招毙于掌下。
两人又斗了二十余招,刘康手下那个黑衣汉子始终没有出现。余长远心下暗自叫苦,好几次想边打边退到后院。只是岳铁崖招招进逼,竟不容他有机会抽身后退。
此时余长远出招越来越慢,两支判官笔盘旋之际已不如初时灵动,防御的圈子也越来越小。岳铁崖右手的铁手套五指如尖刺,如五条毒蛇般在余长远周身大穴不住游动。左掌时不时的出招偷袭,将余长远逼得手忙脚乱。
斗到分际,只听岳铁崖一声怪叫,接着便是极尖利的一声厉响,余长远右手的判官笔已自被岳铁崖的铁手套牢牢锁住。岳铁崖哈哈大笑,用力回夺。余长远内力不如他精纯,只觉得一股大力涌到,自己若是硬抗,只怕会被他的内力震伤,只得右手松开,手中的判官笔已然被岳铁崖夺了过去。
只听“呼”的一声响,那支判官笔直飞了出去,正插到屋顶房梁之上。这一撞力道好大,判官笔刺入木中足有三寸。
余长远临危不乱,将左手的判官笔交到右手,一连挡开了岳铁崖的三记杀招。只是他双笔只剩了一支,兵刃上的威力大打折扣。岳铁崖右手的铁手套攻势不减,已自将余长远全身罩住。
又拆了几招,余长远进退无主,眼见便要伤在岳铁崖的手中。忽听有人低声喝道:“两位住手,我有话说!”
话音一落,岳铁崖只觉眼前寒光闪动,竟然有人以长剑偷袭他面门。他心下一凛,身子向后一跃,直退出一丈之外。哪知他甫一退后,对方竟然趁虚而入,步步紧逼,长剑的寒光斗然暴长,竟在刹那之间连刺他眉心、咽喉、胸口三处要害。
岳铁崖右手连抓,避开了刺向他眉心、咽喉的两剑,第三剑刺到之时,他招数已老,已自无法遮挡,闪转腾挪也已不及,百忙中胸口向后一缩,只是对手剑术太高,早料到他有此一招。待他胸口向后缩动时,那人长剑改刺为削,只听“嘶”的一声,声如裂帛,岳铁崖胸口衣衫已被削破,剑尖堪堪从他肌肤表面掠过,划了一道极细极浅的口子。
岳铁崖可算是死里逃生,若是稍慢上一点,此时已是开胸破肚之祸。饶是如此,已是将他吓得肝胆俱裂,哪敢再战,身子向后急退。只是他此时已退到大堂中的一根柱子前,身子向后一退,只听“砰”的一声,后心正撞上了柱子。这一撞力道极大,屋顶居然给他震得轻轻颤抖,大片大片的灰尘从屋顶洒落下来。岳铁崖却也是疼得呲牙裂嘴,五脏似乎都翻了过来。
便在此时,那道剑光又刺到了他的咽喉。
岳铁崖避无可避,只得眼睁睁着看着那剑光向自己咽喉刺到,心下暗想:“想不到我一生纵横,今日竟然死在此处!”
便在此时,忽听有人喝道:“住手!”只听“呼”的一声响,岳铁崖眼前那道剑光已然消失不见。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直在旁观望的唐赫已然出手。
他一掌拍向那人肋下,这一掌势挟劲风,掌未到,掌风已自将那人的长剑震得歪了一歪。那人想不到唐赫掌力如此雄厚,就算自己能将岳铁崖毙于剑下,唐赫的掌力打到身上,自己也非命丧当场不可。是以他只得收了长剑,一个无头跟头翻了出去,这才避开了唐赫的铁掌。
岳铁崖惊魂未定,凝神望去,这才发现偷袭自己的那人一身青衣,正是余长远手下那两个没有退出大堂之人中的一个。此时他长剑已然归鞘,正自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唐赫沉声说道:“这位朋友,还没请教你的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唐老镖头真是健忘啊,咱们昨日不是见过面了么?”
唐赫冷笑道:“算老夫走了眼,当时居然没有看出你的来历。以你的武功,怎会是余长远手下的无名小卒?只怕他给你提鞋子都不配!”
余长远正自在一边调匀呼吸,听得唐赫语含讥讽,一时却也无力反驳。
偷袭岳铁崖之人正是燕独飞。他见余长远大落下风,而岳铁崖又全力攻击,一时心无旁骛,心下暗自盘算:若是趁这机会将岳老怪废了,一会儿就算唐赫翻脸,自己一方却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念及此处,他寻了个破绽,突然出剑偷袭。岳铁崖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给他偷袭得手,虽未将岳铁崖杀掉,却也将他吓得魂飞魄散,气势全无。
若论真实武功,燕独飞确在岳铁崖之上。只是若要分出胜负,只怕也得数十招之后。燕独飞一周得手,全仗着他一直在旁窥伺,出手之前已想好了对应岳铁崖的法子,加之青海派剑招毒辣,岳铁崖这才险些丧命。
燕独飞笑道:“在下的师承来历,在唐老镖头眼中自是不足一晒,不说也罢。”
唐赫盯着燕独飞,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么说来,朋友你是不给老夫面子了?”
燕独飞道:“面子昨天便给你了,谁教你不记住我的名字?!”
唐赫乃是武林大豪,江湖之中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戏弄于他。只是他为人老成,这才一直隐忍不发。此时眼见燕独飞言语轻佻,一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虽知对方是故意激怒自己,以寻找自己武功上的破绽,却也忍耐不住。双掌一错,便即要与燕独飞动手。
便在此时,余长远身后又走出一人。唐赫立时凝住身形,定晴一看,正是一直与燕独飞站在一起的那个灰衣人。唐赫初到顾家老店之时,余长远虽然介绍过这两个人,但是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方才见到燕独飞出神入化的剑术,他这才知道余长远身边这两人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说不定是余长远是为了对付自己早就布下的棋子。念及此处,唐赫心下后悔不迭,对这灰衣人也不敢托大,立即收回了双掌,沉声说道:“这位朋友又是何人?”
灰衣人正是厉秋风,他见唐赫被燕独飞激怒,正要痛下杀手,虽知道燕独飞武功高强,但怕他重伤初愈一时失手,是以走上前来,要替燕独飞抵挡唐赫的攻击。只见唐赫本来已蓄势待发,却又收回了招式,站立时如岳临渊,一派武学宗师的风采,心下也是暗自赞叹。当下拱了拱手道:“在下是余庄主的朋友,见过唐老英雄。”
唐赫还了一礼,道:“好说好说。”然后转头对余长远道:“余老弟,你有如此厉害的帮手在,居然还找老夫来助拳,这计谋当真厉害。老夫玩了一辈子鹰,想不到老了老了倒教鹰啄了眼睛。嘿嘿。”
厉秋风道:“唐老英雄,既然刘阁老已为大家说和,若是妄然动手,便是与刘阁老为敌,唐老英雄还需三思而后行。”
唐赫见厉秋风东拉西扯,就是不透露自己的姓名,知道此人也是一个难缠的人物,若是双方动手,胜负尚未可知。他既抬出了刘康,自己正好借此下台阶,当下说道:“好罢,民不与官斗,天大地大官最大,咱们兴远镖局这次认栽了!”
唐赫说完之后,转头对霍镖头道:“去把各位兄弟都叫出来,咱们马上回天门!刘阁老在后院歇息,大家须得小心在意,别吵到了他老人家。”
霍镖头答应了一声,便即去到后院,只半柱香工夫,兴远镖局一众镖师和十几名唐赫的朋友已然尽数到了大堂。唐赫对余长远等人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与各位别过,不过江湖就是这么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尤其是五虎山庄的朋友们,都在京师左近,日后还要多走动走动。”
余长远笑道:“这个自然,咱们本来就是十多年的交情,虽然日后买卖不再做了,可是交情还在。唐老英雄多多保重,明年我还要去喝老英雄的寿酒!”
他这话中夹枪带棒,唐赫如何听不出来?他嘿嘿一笑,道:“这个自然,到时余老弟如果不来,老哥哥便是绑也要把你绑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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