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涅拾阶而上,还没到二楼,她就听到了芬恩·富勒的声音:
“把这些东西都搬过来真的会有用吗?她看起来不像是会被轻易说服的样子……”
没有应答声。
芬恩却又开口了:“这下你的办公室一下变小了好多啊。”
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芬恩有自言自语的怪癖。迦涅越过走廊楼梯拐角,一眼就看见开着门的副队长办公室,房间里的人也看见了她:
桌子上地上全都是木质档案箱子,娃娃脸芬恩手里还抱着一个箱子,看到迦涅过来,他尴尬地叫了一声“队长”,而后就紧紧闭上了嘴巴。
阿洛站在书桌边,听到芬恩唤迦涅依旧头也没抬,继续在某个箱子里翻找东西。
迦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当没看见他,转身用黄铜钥匙打开自己的办公室房门。
阿洛意外失去说话能力已经是三天前的事,龙语的缄默效果仍然没有解除。
当事人并不避讳这件事,却也不做额外的解释。于是整个十三塔卫队、间接等于关注卫队的所有人都知道两件事:
首先,阿洛和迦涅在同一间房间里单独待了一段时间。
其次,离开那间房间之后,他就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最开始许多人以为阿洛在沉默示威,抗议迦涅的人事肃清计划。但当他沉默整整两天后,与他有接触的人逐渐察觉异常。
没有证据可以确凿表明阿洛的沉寂和迦涅有关。但越是这样,就越有想象力填补的空间。
原本对迦涅态度略有好转的队员,比如艾尔玛·索博尔,在据点碰见迦涅的时候又开始躲躲闪闪了。请假还有直接拒绝前来参加面谈的卫队成员又多了一大串。
而这三天内,阿洛也没有再和迦涅有过任何交流。
无论是眼神还是书面上的。
迦涅并不怎么在意这些变化。
之前她被阿洛带跑思路,时不时忘记十三塔卫队于她只是一级踏板、一个终将抛在身后的中转驿站,不知不觉就遵循习惯,认真地对待肩头的每一份责任。
但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要驱逐阿洛。
他的退场终于能洗刷掉奥西尼这个姓氏上难堪的污点,换来她在古典学派内部的尊重和影响力。也只有那样,她这个奥西尼家的继承人才算正式在族内站稳了。
不做到那个地步,她不觉得自己有与谋害母亲的凶手博弈的资格——遭到暗算的可是家主伊利斯·奥西尼。
迦涅在母亲面前不会盲目自卑,但也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已经超越了鼎盛时期的流岩城主人。在寻找凶手这件事上,怎么小心都不会太过分。
也正因为她这个队长‘动机不纯’,一部分人的支持迦涅自知注定争取不到。她确实和阿洛的支持者们没有深仇大恨,但不直接驱逐他们离开已经是她的极限。
同时,迦涅还以另一种方式表明态度:
第一波面谈后获得正式队员资格的人已经收到首笔薪水。
在乌里的推动下,十二贤者议事会慷慨地增加了第一笔拨款数额,迦涅于是给每个人额外预支了两个月的钱,方便他们解决困扰已久的生活难题——
比如改租一间更舒适的住处,或是购置眼馋已久的装备。
相比起花言巧语,迦涅更喜欢用实际行动证明:向她效忠的人都会获得丰厚回报。
这种状况下依然坚持要跳上阿洛这艘沉船的人,她不会阻止。对于他们在她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会怎么评论她‘欺压’阿洛,她也根本无所谓。
她与阿洛公然不合倒是带来了一些意外的小插曲。
迦涅早晨在贤者塔附近和两位古典学派的前辈见面,穿过近旁的迷宫花园时,她可谓是万众瞩目。
阿洛失声的事情已经传开,大概只有极少数人认为那和她无关。而在不少法师眼里,她好像做了件了不得的好事。
转过头低声议论的、冷冷打量她的人固然不少,毕竟现在主张革新的法师在千塔城不再畏首畏尾。但迦涅只在花园里走了没多久,就有许许多多她认识的、不认识的法师主动停下来,和她友好寒暄。
迦涅几天前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英雄般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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