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遍地,枯叶飘零,曲珍和弟子们口中念着六字真言,绕着师父灵塔一圈一圈转着。
晚上睡觉前,洛桑突然问阿婆:“她们真到一块啦?”
“真的。”
“那为什么不来看阿婆?”
“可能,不,肯定来过啦。”
“那怎么……”
“认不出啦。”
以后的十来天,洛桑天天练习骑马,曲珍怕他摔着,贡布说:“阿婆不用担心,小师弟已经骑得有模有样啦。”贡布走后,洛桑每天跟着达玛她们砍柴、拾麦穗,有时帮人家干活,领受一些布施。有天晚上曲珍问起央热喇嘛,洛桑说:“师父懂的可多了,最爱听他讲课,还跟着学了几句汉话呢,师父可厉害呢,大家都怕他。”
“那不是厉害,是严格,他也五十岁了,主持这么一个大寺不容易呀。”
格桑瞪着眼睛问洛桑:“那你怕不怕?”
“我也怕,他一过来就心跳,可是他没有训过我,目光就跟阿婆一样。”大家都笑了。
离返寺还有三四天吧,洛桑这天跟着达玛去山上砍柴,回来时天近晌午,达玛背着柴先进寺,洛桑累了,把柴捆靠在门外的坡上歇歇气。这时,不知从哪儿又冒出那个回来时半路遇见的人,还牵着一匹大黑马。
“小师父,你在这寺里住着?昨天我刚从达旺来,央热喇嘛让我通知你开学的日子提前了,明天必须赶回去。过来,我带你去,抓紧赶路,天黑前就能到。”他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寺门,走近前伸手欲抱洛桑上马,事出突然,洛桑毕竟是个只有十岁的孩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干脆愣住了。正在这时,院里响起了曲珍的喊声:“赶生——,赶生啊,快回来吃饭啦。”
“你叫什么?你、你不是洛桑?”那人留下这么一句话,一转眼就不见了。
曲珍走过来拽起柴捆,看见洛桑发呆,“赶生,怎么啦?”
“刚才有个人……”
曲珍扭过头,只见一匹马绝尘而去。
吃完饭,曲珍仔细问了事情的经过,又联想起贡布所述,不禁生出疑惑。
为了安全,走的那天曲珍特意雇了两匹好马,心想,起早贪黑,当天就能赶到大寺,还让达玛陪着去。临走,又嘱咐达玛一遍,要她见了央热喇嘛一定要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讲给他。越走越远,看不见阿婆了,洛桑禁不住地抹眼泪。
天黑不久,进镇了,往西一拐,大寺那黑压压的轮廓矗立在半空,洛桑嘴一撇又哭了,抱住师姐真想明天再回去。
一个高大的人影提着羊皮灯笼走过来。
达玛仔细瞅了瞅叫道:“那不是央热喇嘛吗?”
灯笼走到跟前,人影没有说话,把灯笼递到达玛手中,抱起洛桑。好像还在暗中端详了一眼轻轻放到地上,这当中他的嘴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蹭了,不对,碰了,也不对,后来洛桑才弄清是吻了他的额头一下,然后拉着他的手向寺门走去。他能感到那只大手的力度和姆指在手背上的摩挲,走进寺门撒了手只简单说了句“去康村安歇吧”,待洛桑走了,这才回过身去招呼达玛。
不知为什么,洛桑开始细致观察起师父来,在法事和学习上,师父对寺僧、学僧要求很严,不苟言笑,下来后颇能打成一片,还常与学僧一起唱歌游戏。他对每一个孩子都很友好,但洛桑能感受到他会在不经意间,在第三人难以察觉的瞬间,传递出一种特别的亲切和温暖。后来排戏时,洛桑往往一经指点就能领悟,并且表演得出神入化、细致入微,洛追称赞说:“这是度母的教化啊。”洛桑半开玩笑地说:“这是几年来从师父那里一点一滴学来的,师父就是护法度母。”洛追心中有事,这句话竟听得他脸红心跳。
那天晚上,达玛把事情经过细细地讲给央热喇嘛,洛追将前前后后和上次那个女施主兰儿串连起来,又想到老贡布反映的情况,直觉其中必有蹊跷。忆起桑结的一席话,深感状况复杂,责任艰巨,不敢有一丝松懈,必保万无一失。
转眼快到年底了,结业前洛追要求每个人写篇短文,题目是最思念的人,洛桑交上来的是一首诗,仍是四句六言两字一顿的格式:
高高东山顶上,
升起一片白光。
心中渐渐浮现,
阿婆慈祥面庞。
“洛追,你说哪一句最好?”
“桑结,你清楚,我哪会写诗。”
“这孩子慧根不浅,不知不觉中已经创立了一种新型诗体,简洁明快,通俗活泼,既能含蓄地示意也可淋漓地抒情,其中第三句最是生动形象,好诗,好诗。”
“桑结,你要不要看看那个孩子?”
桑结坚决地摇了摇头,“你刚才说的那个陌生人出现的事情再次提醒我们,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我,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谨慎。”闭了闭眼,又说,“我何尝不想早日公布,所以加紧工作,是想形成一个基本的体制、格局,继任者好接手。洛追,我真怕撑不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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