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打定主意要跟孟渊划清界限,又怎会留下他赠予的金镯?即使云杉费尽口舌规劝,她仍坚持自己的想法。
东西收拾妥当后,忍冬也没有急着上床歇息,反而在桌案前落座,将镌刻于脑海中的药方写在纸上。
云杉立在忍冬身侧,清秀面庞满是焦急,她不明白王爷究竟犯了什么糊涂,分明很是在意陆大夫,既送衣裳又送首饰,还将那个生了恶疽的邹贤安置在竹升馆,这份心思不可谓不重,眼下偏又惹恼了人家,逼得陆大夫急于离开孟府。
将药方默好,忍冬躺在柔软的床褥上,思索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手中的银票足有百两,在城中盘间铺面并非难事,只是闻芸和鲁家虎视眈眈,从他们先前使出的腌臜手段来看,明显不会轻易放过她。
更何况,还有孟渊……
对她来说,邺城并不安全。
指甲用力抠住掌心,忍冬犹豫半晌,终于做下了决定。
既然邺城不便多留,不如先去百里之外的宁城暂避风头,鲁家在邺城算是富户,却也不能把手伸到宁城。
只不过离开邺城要备好过所,没有这东西,她根本无法进入另一座城池。
明日给姓孟的施完针后,她直接去找里正,由里正亲自去官府办理过所,半月功夫怎么也够了,届时只需再联络一支前往宁城的商队或者搭乘来往两地的客船,她就能彻底摆脱鲁家和孟渊。
出于医者的职责,忍冬在盘算退路时,总想将两名病患的身体治愈,她掰着手指头数着时间,汤药辅以施针,足够将孟渊体内的余毒排除七八分,之后再以药膳将养一年半载,即可恢复如初。
与他相比,邹贤的情况还要更简单些,今日她已经将毒疮挑破,敷上了对症的药散,躯干的恶疽要不了多久便能痊愈,而头脸处的伤疤倒是可以内服冬雪通窍散,再配上生肌膏,应该不会有大碍。
将一切安排妥当,忍冬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落到实处。
翌日天光微亮,忍冬带着云杉来到主院,守在石阶前的魏七见了她,先拱了拱手,便快步走进书房通传。
魏桓正在翻阅府衙呈上来的文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拧眉望向魏七。
魏七知道主子心情不虞,也不敢耽搁时间,忙道:“殿下,陆大夫来了。”
想起昨日的争执,魏桓面色一黑,随手将文书扔在案几上。
“本王没空,让她在外面候着。”
魏七还想劝上一劝,但瞥见王爷阴沉如水的面色,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阖上门扇,魏七满脸歉意,不知该如何向陆大夫解释。
忍冬虽然没听清主仆二人的对话,却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何事,必定是孟渊被自己落了颜面,心内生恼,才会给她一个下马威。
不过忍冬不打算在这里等孟渊消气,她是大夫,并非孟府的奴仆,甚至还对他有恩,又何必一再容忍他的恶劣性情?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先出门把过所办好,省得贻误了正事。
心里这么想着,忍冬从袖中取出药方,递交给魏七,道:“劳烦魏大哥将此方交予孟公子,按时服用,即可痊愈。”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魏七急得不行,想要拦住忍冬,偏偏王爷没发话,他也不好擅作主张,只能拿着药方再度步入书房,将此物呈到青年面前。
“王爷,这是陆大夫交给属下的。”
魏桓眸底划过一丝诧异,接过药方,飞快扫了一眼,不由升起几分赞赏。
陆氏不愧为神医之女,当真巧思,竟能想出用血沁作为君药,以毒克毒,最终促使他复原。
魏七此刻仍在堂下,他虽然信任忍冬,却不敢拿王爷的身体开玩笑,提议道:“方子虽好,但不知是否稳妥,不如请延神医看看。”
魏桓凤目微阖,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把陆氏叫进来。”
魏七额间渗出冷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哑声道:“殿下,陆、陆大夫、”
“她怎么了?”魏桓眯了眯眼,语调骤然变得冷淡。
“陆大夫把药方交给属下后,就离开了,属下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何处。”魏七忙补充道:“不过云杉跟在她身边,夜里肯定会回府!”
魏桓没想到陆氏竟如此胆大,客居在他人府上还如此肆意妄为,果然是自幼在外奔波,将性子养得野了,连规矩礼数都不顾。
魏桓心底倏忽升起一个念头:若是陆氏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还敢不敢像今日这般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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