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有很多事情彷彿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多大的改变,但是其实谁都知道,只要是人,分分秒秒都有改变的可能性。
就好比说,那个夏维世夜夜笙歌,在眾人以为他会变得堕落时,却在推翻前政权的两年后突然定了欹家的罪,连夜满门抄斩,而这样大的事情,不论是太后罗氏还是李崢麒,又或者是位高权重的温采玉,都没有多大的反应,既不苛责也不追究,只简单说欹家罪有应得,就这么将灭门的事情给压下来了。
又好比说,李崢麒本来是个还有点孩子性的少年,这两年间彷彿转了性,变得更加沉稳,虽然今年才十九,但在世人眼中,已是成年男性了,况且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崢麒的表情总有种沧桑,那并非岁月雕琢,而是他心灵的成长所导致的效果。
是谁让李崢麒有这样的转变?
百官都知道那或许可以说是温采玉的影响,可他们也想不透,那个两年前看起来还有些青涩稚嫩的少年,怎么眨眼间也变了呢?本来初出茅庐的青涩中虽然有些淡漠感,但不阻碍别人对他產生好感,现在的他几乎冷得像千万年不融的冰雪,谁都看不清他的心思,谁都猜不了他的情绪。
而李崢麒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仍对这样的温采玉深情如许,彷若那个温采玉还是原来的温采玉。
但是真的是如此吗?即便是下一秒,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还会是原本的样子吗?
有很多事情会不会就是这样扑朔迷离呢?谁和谁之间变得疏离,谁和谁因为某种契机而更加亲密,但循着线索往上探究,也许答案很简单,可惜人类总爱将之复杂化。
唯有看透真相,才能寻觅出真实,只是人多为主观,要绝对客观是非常难的,因为如此,这世界上才会有那么多不知其所然的情绪,还有各种性格,在这之间有一点无法否认,那就是人类这样的复杂跟多元,所以才显得情感可贵。
所以李崢麒格外注重自己对温采玉的感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执着,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就只为温采玉绽放,因此他毫不放弃对温采玉的追求,哪怕这人在这两年间越变越冷漠,甚至主动的想要拉开两人的关係,他也会努力追上他,直到与他并肩而行,直到他肯主动投入自己的拥抱……
「夜已深,陛下该歇息了。」站在李崢麒身旁,看他批过一卷又一卷的捲轴,负责服侍李崢麒的奴才张公公道:「国家政事自然重要,但陛下龙体安康,那才是最首要的。」
放下手中的笔,李崢麒伸了个懒腰。「再不努力些,这国家迟早要被母亲抢走。」
张公公为人忠心,只识一主,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崢麒要防备太后罗氏,但既然主子不愿意亲近,他也不会劝着。「勤于政务,陛下是个好君王。」他避重就轻,只想让李崢麒知道,在百姓眼中,他是个良君,虽然大半掌权者是罗氏,可李崢麒年纪越大,让他拥有政权的呼声也就会越高。
但聪明的人都知道,罗氏要真想还政权给李崢麒,早在他满十八的生辰大典就交代给他了,不会拖到现在十九都要二十了,却还只能做个魁儡王。
李崢麒批改完的卷轴并不会马上传到百官手上,而还要经过罗氏才会真正过关,这都一再显示李崢麒的受限。
不只是张公公,就是李崢麒自己都明白,要想做个实至名归的王,恐怕首先要和罗氏有一番竞争才行,只是不知那一天还要多久才会到来。「好君王……吗?可惜朕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李崢麒的表情有些惆悵,自从登基后,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做个孝子,采隐死后,察觉罗氏与采玉之间的一触即发,李崢麒也明白了,在亲情和爱情之间,他似乎只能有一个选择。
他以为只要长大了,所有事情就能够迎刃而解,谁知道题目却复杂化,难的他无从选择,却偏偏不能逃避。
张公公皱眉,再多说几句,那就是自己踰矩了,他不知道自己和李崢麒的君臣关係是否稳固到他可以擅自过问他的家务事。看出张公公的为难,李崢麒苦笑。「采玉呢?」
温采隐死后,温采玉就在李崢麒的半强迫与罗氏的默许下搬进宫里,因为这社会男风嫁娶什么的是存在的,民间虽然多少流传着温采玉是男宠的流言,却都因为采玉完美的能力而不攻自破。
这么厉害有手腕的人怎么可能屈身于人?百姓们如此谈论着。
只有李崢麒恨不得一切都是真实,他甚至卑鄙的希望温采玉就是人人口中不堪的男妓,或者是只属于他的男宠,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拥抱他,去禁錮他,可惜……他所爱的这个温采玉虽不至尊贵,却也绝对不卑微,他的清高,才能造就使李崢麒痴迷的采玉。
「回陛下,公子在亭子呢。」张公公知道李崢麒不喜欢自己私底下称呼温采玉丞相,因此他在和李崢麒独处时,都唤温采玉为公子。
「这天气在亭子里,难道不怕受冻?」李崢麒皱起眉来,自从采隐死后,他就越发不能理解温采玉。他好像对世间无恋,却没有寻死的想法,他好像更懂得怎么使自己心疼……就好比现在。
站起身来,李崢麒往亭子的方向走去。「朕过去看看,你先歇息吧。」
「是。」张公公頷首,但他不可能真的就这么休息去,他还得派些暗卫跟好李崢麒,千万别让李崢麒发现了。
那些暗卫,甚至是张公公,都是温采玉为李崢麒挑选而来的忠士,能力不在话下,忠诚程度也足以媲美那些肯为国牺牲奉献的死士。
在李崢麒担心温采玉时,温采玉也正一步一步的替李崢麒铺着通向「理想的王」道路。
「这两人该说是天生绝配呢……还是默契极好的君与臣呢?」张公公替李崢麒收拾着桌面上的卷轴,他轻喃着。
亭子里,温采玉身穿单薄,他在发呆。
李崢麒远远的就看见了温采玉穿的过少的样子,他急忙脱下自己身上的皮裘。「天都冷了,还穿这么少,存心跟身子过不去?」牢牢裹住温采玉,李崢麒道:「你若着凉了,可要我怎么办?」
「臣惶恐。」温采玉愣了几秒,随后受惊似的站起身,他低着头,迟迟不看李崢麒。「这于礼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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