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了这单买卖还有大把生意可做,但我没了,就是个死。我爸妈还在时并没有对不起各位,在场光是和我爸借过资金周转的,一只手就数不过来,望你们看在他们泉下有知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小岛感激不尽。”
那时业界对于沈月岛的评价还是褒大于贬的,说他能屈能伸,不拘小节,坚韧不拔云云,不少前辈都欣赏这个后起之秀。
可不久之后,他去了一次草原回来,就心性大变。
疯狗一样见到生意就抢,见到利益就撕,手段光明正大或肮脏卑劣都有。
从天真臭屁的小孩儿变成獠牙怒目的恶犬,只过去短短两个月。
当年欺压他的那些叔伯一个两个排着队地被他连根拔除,有脑子灵光的就找来媒体,拖家带口地来他面前哭惨,求他高抬贵手。
沈月岛却只是笑笑:“起码你还有一家老小,还有爱人陪伴,我呢?”
这件事被媒体添油加醋大肆报道,沈月岛的风评就此每况愈下。
有人揭秘他为了拆迁逼得老百姓跳楼,有人宣扬他为了生意把小老板逼得抱着老婆孩子自杀,还有人爆料他压榨员工致使其抑郁。
一时间众说纷纭,大多是谩骂。
沈月岛从不解释,也不愤懑。
不管别人往他身上泼多少脏水,他还是像那天被踹下台时一样,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用单薄的肩膀撑着沈家。
他这一路摒弃了太多东西。
所有能让他快乐的关于贪嗔痴的诱惑,一切会让他变得脆弱的爱恨羡妒。
他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就像贺兰山上的鸟,永远静默,永远知道自己的航向。
所以对于十八岁的沈月岛来说,阿勒并不只是他的第一位和最后一位爱人,还是他美好纯净的少年时代结束前,最后一场烟火。
自那之后,他孤独无依的后半段人生,举目四顾,只剩下平静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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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处时间并没能持续太久。
饶是沈月岛已经尽量减少了喝水的量,还是在起床没一会儿后感觉到小腹酸胀。
刚想叫小亨过来,楼下就响起一阵喧闹。
像是有人受了伤,佣人们急得小跑起来。
沈月岛听到陆凛喊管家去叫医生,紧接着,类似靴子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嗒嗒”的脚步声,一下、两下、三下,越来越近……
声音结束时,一个男人推开了卧室的门。
“醒了?”
他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手臂、胸口、腹部全都是壁垒分明的肌肉,一双马靴紧裹着长腿,头顶几乎顶到了门框,大步流星走进来时带起一阵沙土混合着青草的热烈气息。
那是阿勒跑完马后常有的味道。
沈月岛在那一刻完完全全地呆怔住了。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人,嘴唇翕张多次却说不出话,只感觉心脏被一股大力狠狠攥住,呼吸变得困难受阻,眼前的时间和画面如同热铁猛的浸入冷水,瞬间定格。
随着眼眶愈发湿润直到微微发烫,他所看到的一切都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阿勒站在门边,看着他笑,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擦拭颈间的潮汗,擦完随手扔到一边,走到他面前,用手里质地粗糙的马鞭挑起他的下巴,顶了两下,道:“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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