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街道上,李再兴一个人贴着坊墙急行。
大街上不时会撞见巡街的卫士。刚才追谢大郎的时候,他可以不管不顾,横冲直掸,现在一人独行,大可不必与卫士们生冲突。天上无月,街上一片漆黑,他又贴着坊墙而行,脚步虽快,却轻巧无声,除非是从他身边经过,很难现他的存在。
前世的追踪与追踪技巧让他在这空旷的大街上像隐形了一般。
运气不好,和巡街卫士迎面相遇时,他就只能爬到坊墙上暂避一时。坊墙都是由夯土筑成,墙面并非竖直,有一个不小的斜度,又不怎么平整,对他来说,爬到一丈高的坊墙墙顶简直是易如反掌。坊墙顶部有两三尺宽,他只要静静的伏在上面,巡街卫士即使从他下面经过也不会现他。
更何况巡街的卫士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警惕性低到令人指。刚才李再兴和谢大郎从几拨卫士的面前冲过去,他们都装聋作哑,当作没看见,让他们主动抬头往坊墙上看就更不可能了。
传说中京师严苛的夜禁不过如此。有权有势的人固然不是这些卫士能惹的,就是谢大郎之类的游侠也敢堂皇而之的立于坊墙之上,将夜禁视若无物。卫士们看到这种人会自动的忽略不计,真正被他们管住的只有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
虽然是在黑暗中行走,作为一个曾经在冰川里追踪过敌人的边防兵,李再兴依然没有走错路的可能。过了东市西南角,平康坊在望,只要再过一个路口就能到达目标,偏偏在宣阳坊的门口被堵住了。
宣阳坊的东门大开,灯火通明,数十名手持长矛横刀的武士鱼贯而出,手里举着火把,沿着坊墙快步走了过来。
李再兴胆子再大,也不能这时候大模大样的迎过去。他很自然的翻身上墙,伏在坊墙顶部,等武士们过去再走。趴在坊墙上,他无意识的向坊内看了一眼,不禁吓了一跳,一句脏话差点脱口而出。
眼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老子莫不是走错路,摸进皇宫了吧?
李再兴的方向感当然不会这么差,他知道自己离真正的皇宫还有一段距离,之所以有这样的错觉,主要是因为眼前的宅院实在是太奢华了。
李再兴听李泌说过长安城的建筑规定。第一是百姓家中不准建高大的塔形建筑,有塔观楼阁的只有庙宇寺观,普通人家的房屋最多也就是两层,只有极少数皇恩深重的人家会有三层小楼。这么规定,是不希望有人能在家里就能看到坊外,特别是皇宫;第二,对房屋的前后跨度也有一定的要求,即使是三品以上的极贵高官也不能过九架,庶民的堂屋不能过四架,否则即为僭越。
站在菩提寺的钟楼上,李再兴看过李林甫家的房子。李林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他家的房子当然是极尽豪华的,然而比起眼前的这幢宅院来,依然是小巫见大巫。就算李再兴对间架什么的没有具体的概念,他也能看出这座宅院的中心建筑绝对比李林甫家的要大,要高。
李再兴想起杜甫说的,这里应该是杨贵妃的兄弟姐妹所住的亲仁坊,难道是这一帮皇亲国戚的房子?杨贵妃现在正得宠,她家的人要是想这样的房子,那倒是有可能。
李再兴趴在坊墙上,看着金壁辉煌的新屋,耳边回想着杜甫对杨氏姐妹的羡慕嫉妒恨,正在感慨,忽然下面传来一声轻响。他吓了一跳,立刻全身绷紧,运足了目力,向出声处看去。借着远处的灯光,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藏在墙角的花盆之间,仰着小脸,战战兢兢的打量着他,夜色中,唯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明珠般的清纯。
李再兴四处看了看,顿时明白了。这间宅第太豪华了,直接将坊墙当成了外墙,他伏身的坊墙下面是一片小小的花圃,几个巨大的花盆围在一起,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在几个花盆之间的空隙中。不注意看,根本不会想到这么小的空间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难道是来行窃的小贼?
李再兴仔细看了看,见这个身影格外弱小,不像一个成年,反倒像一个没成年的孩子。他四处看看,见外面的那些武士沿着坊墙走远了,宅内又没有人在附近,便低声问道:“你是谁?”
“奴是虫娘。”那个声音低低的抽泣起来:“奴出不去了,奴好怕……”
李再兴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借着远处的灯光,打量着那个自称虫娘的孩子。花盆上面大,下面小,孩子缩在下面,只能露出一个脑袋,仰着一张哭花的脸,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弱弱的问道:“你是来偷东西的贼吗?”
李再兴一脑门黑线。我还以为你是贼呢,你倒把我当成贼了。
“我不是贼,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跳累了,想出来歇会儿,就躲在这里,可是我出不去了。”
“那你怎么不喊,只要喊一声,就有人来救你了。”李再兴说道:“那些人就是在找你吧?”
“阿爹会骂。”小家伙吸了吸鼻子:“阿爹好凶的,所有人都怕他,奴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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