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不休这才注意到她一身白,披麻戴孝宛若送葬,终于忍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莹莹,你知道了为何不告诉阿爹。阿爹最珍视的便是你啊!”
刘莹莹哈哈的笑出了眼泪来,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最珍视的人是我?你自是一家子齐齐整整舒舒坦坦,可将我扔得老远寄人篱下,你说你最珍视的人是我?”
“舅母尖酸又刻薄,处处瞧不上我这个吃白饭的。你们山珍海味胡吃海喝的时候,我在舅家啃窝窝头;你闺女刘清清穿金戴银受尽宠爱的时候,我在给表兄端洗脚水……”
“我年近十九岁,没有看过一日烟火,没有享受过一日宠爱,回来杭州之前,我连葡萄是什么味儿的,都不知晓。我的人生里,只有瘫痪在床的祖母,只有无尽的苦难。就这样,你说最珍视的人是我?”
“怎么办,这种珍视,我一点儿都不想要呢!”
刘不休一愣,“不能够啊,为什么会这样?我年年都给了你用度,你舅父舅母以前都十分疼爱你母亲,我以为……你阿娘同我,乃是少年夫妻,她为人清正,而我却走了岔路,自觉羞愧不已。”
“那时候你才这么大”,刘不休说着,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小脸白白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是镜子一样,我一瞧,便难过不已……”
刘莹莹的嘴唇抖了抖,“没有用了,阿爹,倘若十年之前,你同我说这些,我会痛哭。可是我现在只想笑,今儿个可是我活了十九载最高兴的时候。阿爹你倒了,李家也倒了,全完了。”
“活在地狱里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共沉沦。阿爹你若是疼爱于我,死后替我黄泉引路,可好?”
刘莹莹说得诡异,谢景衣只觉得自己个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不喜欢刘莹莹,因为透过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谢景衣想着,叹了口气,她身在局中,看不出来,上辈子在外人眼中,她是否也像刘莹莹一般,让人觉得面目狰狞。
“你很好。”谢景衣扭过头去,便瞧见柴祐琛认真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柴祐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哪里有这么厉害?想太多了。”
谢景衣脸颊一鼓,哼了一声,刚想抬脚踹,却发现一旁的谢保林正睁圆了眼睛,像一只愤怒的青蛙,盯着她。
谢景衣赶紧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齐国公见刘不休父女二人不言语了,大手一挥,将刘不休抓了起来,带了下去。
然后笑眯眯的朝着柴祐琛同谢景衣走了过来,“二郎啊,你还傻愣着做什么,我同你谢伯父都还有公务在身,分身乏术,你先把景衣送回去。”
“知道了阿爹,谢伯父,那我先送三囡回去了。”
谢保林瞪了谢景衣一眼,做了个回头找你算账的口型,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们今晚确实还不能休息,还有粮仓要清点,还有其他相关涉案的人要抓。
这不是一件小事,可以说是整个杭州今年来最大的地震了,谢景衣同柴祐琛并未有官职在身,在这里的确是不合适。
谢景衣行了礼,垂头丧气的跟在柴祐琛背后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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