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师,这是您要我复印的文件。」卓萱萱一身干练的黑色女士套装,将怀里抱着的一叠档案夹放在唐慕华的书桌上,期间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
唐慕华嘴上应了声,手上的工作也没有停,他修长的指不断敲在键盘上,银色细框眼镜后的眼眸飞快地掠过电脑萤幕上一行行的字。
良久,唐慕华将尾指轻点在确认键上,又粗略地看过一遍之后,才轻叹了口气,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闭着眼往后一靠,有些颓靡地半仰躺在办公椅上,眼底一片青色清晰可见。
他摘掉了眼镜,随手扔在桌上,用指腹按压着些许酸涩的鼻樑。
不过十秒鐘的时间,他便睁开双眼,刚想拿起卓萱萱呈上来的文件,才发现她还逗留在办公桌前。
唐慕华的手一顿,又再次靠向椅背,神情疲惫地问:「还有什么事?」
要是在往常,卓萱萱早在放下文件之后,便静悄悄地离开办公室了,根本不会站在这儿打扰唐慕华办公。
可一想到方才进办公室前,其他几个律师託付给她的事情,卓萱萱犹豫了会儿,还是吶吶地开口道:「唐律师,您晚上……要不要跟我们去喝一杯?」
唐慕华愣了下,随即皱起眉头,「卓助理,应该不用我提醒你,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吧?」
卓萱萱见自己的上司面露不悦,她慌得立马出卖其他人,「是、是陈律师跟叶律师要我问您的!」
「陈可跟叶鼎铭?」唐慕华垂下眼眸,翻动着手头上的资料,「他们问这个做什么?」
还不是看您最近不对头,担心您总有一天会闷出病来。
卓萱萱在心里又是撇嘴又是叹气。
她才看出来,酒宴那天唐慕华绝对是出事了。
从那天宴会结束之后,她就觉得自己这位上司怪怪的,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恍惚地站在雪中,那背影看上去好不萧索落寞。
紧接着,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唐慕华的不对劲。
他太拚了,没日没夜地工作,几乎不留休息时间,就像被上了发条似的,有种不把精力耗到最后一刻誓不罢休的倔强。
若不是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卓萱萱都怀疑他能直接把事务所当第二个家来住。
照他这样子下去,身体准会出事。
「我抽不出时间,你们去就行。」
「喔……」卓萱萱闷闷地应了声,一点儿都不意外唐慕华会拒绝邀请。
先不提从前唐慕华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以他现在眼中只有工作的势头,想让他放下工作去一趟简直比登天还难。
临走前,卓萱萱踌躇了下,还是开口劝道:「唐律师,再忙也还是要注意身体,身子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唐慕华依旧垂首看着资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卓萱萱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得叹了口气,轻轻把门带上。
卓萱萱这么一走,似乎也把办公室内仅存的人气也跟着带走,这诺大的空间里除了唐慕华轻微的呼吸声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就连先前纸张翻动的声音也消失得一乾二净。
唐慕华盯着摊在他眼前的资料,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不过是出神了一会儿,他脑海中又再次浮现白尹那张冷漠的脸,还有那天她决绝的背影以及残忍的话语,都縈绕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挥之不去。
他可以忍受白尹无缘无故消失几天,因为在他心里一直明白终有一天她还会回来,她的家在这边,就在他的对面。
可他无法忍受白尹冷冷地对他说「我们两清」,因为这句话就是一种结束,詔示着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关係,也再不会有交集。
明明在医院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一种名为「白尹」的毒药。
唐慕华将手撑在自己的额上长叹一声,闔上的双眸掩盖里头的脆弱。
最起先中毒的时候,他浑然不觉,甚至无所畏惧地越靠越近,丝毫引领不到其中厉害。
等他终于觉察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这毒早已无药可解。
唐慕华苦笑了一声,从来不知道感情这东西会这么恐怖,彷彿兵败如山倒似的,一意识过来便没完没了。
本想藉着工作来麻痺自己的大脑,让自己忙得没时间胡思乱想。可这样一连高强度地工作了好些天,身体隐约开始有了闹罢工的示威前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唐慕华将资料收了起来,仰躺在办公椅上,放空似地望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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