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你在这里干什么?”
“尊上昨夜让我跪的。”
梵音怔了一下。
仿佛是有这么一回事。
其实她最初,并没有想要罚他跪的意思。
对见惯了生杀的迦楼罗王而言,真正得罪了她的,决见不到明日早上的太阳,而其余的,一句两句忤逆,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用罚跪这种方式,磋磨一个凡人男子,在她看来并无什么必要。
她只想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低头认错了事。
但她低估了他的倔劲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那副似乎逆来顺受,骨子里却半点不改的模样,忽然就极来气,一时话赶话,就……
楚岚仰头望着她的神色。
“尊上已经忘了吗?”
她绷紧了嘴角,刚想问,你在做什么梦,这人却微微笑了一下。
“若是真忘了就好,说明尊上只是一时气话,并没有真的那样厌恶我。”
“……”
她垂眸看了看他。
这人昨夜被她赶出去时,并没有穿御寒的衣服,身上只有薄薄一件单衣。在深秋的时节里跪了一夜,脸色白得和纸没有什么分别。
他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双唇却冻得发紫,不停地发着抖。
整个人虚弱得,就好像一个游魂。
跪在走廊上的穿堂风里,让人疑心随时都会像枯叶一样,被风卷走、碾碎了。
迦楼罗王的目光闪了闪。
“起来,别在本座面前碍眼。”
这人却没有动。
他只是笑得更满足了些,声音轻轻的:“尊上先下楼吧,眼不见为净。”
“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我昨夜触怒尊上,自知有过,不敢在尊上面前起身。尊上不必管我了。”
“这算是在向本座示威吗?”
梵音终于耐心用尽,眉目沉沉。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岚不再坚持了。
他没说话,顺从地点点头,用手撑着冰冷的地,一点一点,将身体支撑起来。动作极缓慢,躯体僵硬得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低着头,眉眼被垂落的长发遮去大半,好像刻意不愿让她看清他的神情。
但还是有极细的,努力克制的抽气声,没逃过迦楼罗王的耳朵。
她皱了皱眉,觉得隐约是看见了,这人将嘴角咬得一片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正想看得再仔细些,他却忽然一个踉跄,一下向她扑来。
“你……”
她抬了抬手,却接了个空。
楚岚堪堪避开她,自己撞到门上,一声闷响,看脸色大约是疼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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