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大笑道:“算了,你得不得苏宝珠的信任也都没用,反正谋叛罪是全族一起遭殃。谁也逃不掉。我就这么和你说吧——皇上需要有人做他的棋子。”
韦崇沉微微瞪大眼睛,竭力冷静下来,什么也没说。
堂兄笑道:“你这什么都不懂,却还是一副要装懂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很久以前也是,我爹问你,你知道侍奉皇上要准备什么吗,你哆嗦半天,挤出‘用心’两件事。梳洗都要我爹帮忙——”
韦崇沉叹道:“现在大家都跑不了,我倒是可能阉了之后继续侍奉皇上,你还是说正题吧?”
堂兄听着略愣一下,但韦崇沉的理由太无懈可击,他只能咬牙道:“哼,当年太子伴读的位置,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选中的。倒比我这辛苦拼杀的轻松得多。”
韦崇沉敲了敲墙壁,脸色微沉。
堂兄耸耸肩,终究说道:“行行行,以后我们都倒了,是得仰仗你这未来的韦公公,我和你说罢——潼地之前一直很难管,山高路远,基本没什么考秀才的能力。大户把持潼地民脉,朝廷的政令不能到县级的下面。不仅如此,潼地的大户反而想把影响力扩散到京城里,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泰半的钱,是送入了朝堂大臣们的口袋里。”
韦崇沉没说什么,很平静,只是安静听着。
堂兄道:“潼地难管就难管在这,几乎每家大户都和朝中大臣有联系,潼地如果有什么事,首先这些大臣就会和他们通气,让他们规避,或者从中捞取好处。就如四年前的蝗灾补贴,潼地最后报到御前的补贴,连盐湖乡的湖,都算入被蝗灾殃及的地方——这些钱就由他们平分了,一丝一毫都没到手里。”
韦崇沉问道:“那韦家在这里,能做什么?”
堂兄笑道:“每一次挑唆叛乱,都会攻破一些大户人家,这些大户人家的屋里,都有和朝中大臣勾搭的罪证,这些罪证可以收集。另外韦家占领了这些人的土地人脉后,会继续和朝中大臣联系,作为罪证保存好,悄悄送到御前,不惊动任何人。”
韦崇沉想问这件事有多久了,想了想,大概也就是这四五年。
其中是有什么离奇的地方,似乎说不通,又似乎说得通。
堂兄见他沉默,却已经发笑了:“弟弟啊,你陪着圣上这么久,居然连这些都不知道么?圣上都不和你分说两句?啧,这好好的位置给你,属实是有些浪费。”
“我不懂,”韦崇沉跳过无关话题,“既然不断有找到罪证,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朝中一点动静都无?”
“能有什么动静?”堂兄原本还是云淡风轻的笑,现在也已经骇笑了,“证据——我冷眼看着,后宫前朝,三省六部,文官武勋,没一个地方没收潼地的钱,没一个地方是干净的!”
韦崇沉:“……”
堂兄冷笑道:“这么大的事,一个韦家搅动叛乱,收集证据有什么用?韦家在潼地扩展边界,就算杀良冒功也要拼尽全力成为一地大户又有什么用?没用,整个朝廷都这样。圣上看样子也放弃了,事情就压在那里。”
韦崇沉定了定神,问道:“确定这都是圣上的意思吗?”
堂兄:“嗯?”
韦崇沉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当时圣上送我那些礼物,其实也都是搭着太子的那份送,明面上完全说得过去——给太子和太子伴读赏赐而已,就是频率高了些。但伯伯、你的父亲就能理解偏差,理解成圣上有意让我陪侍。”
堂兄渐渐有些呆:“……你的意思是?”
韦崇沉冷淡道:“说不定,圣上一开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韦家的小辈来潼地锻炼一下,知道什么潼地的事,报一下。但伯伯可能又想深了,想做些大事。”
堂兄呆呆挣挣地坐了一会儿,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一次打仗他的刀砍卷了,他因此用手掐断过的咽喉。触感本来已经遗忘,但现在又重新分明。
韦崇沉平静地颔首:“不过伯伯的想法也确实每一次都更契合圣上的意思。不仅是让我陪侍。让你带兵铲除旧有大户,抄家搜证,更是果决、快捷,能拿到更多证据,也更能获取巨大的利益,更合圣上心意。圣上……一直都是愿意被顺水推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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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崇沉隐了一句话没说,他的这个堂兄也是愿意被顺水推舟的。毫无底线,麻木不仁,伯伯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些年堂兄杀了不少和苏大人一样不该杀的人,官位升得快,后院的财宝美姬也多了不少。
归根到底,什么能让他们的利益更多,他们就愿意接受什么。
堂兄的呼吸隐隐有些粗重颤抖,但他的眸光是麻木,甚至带了些笑:“也罢,事已至此,无话可说——对了,最近的传言半真半假,你宁愿被刺一道也要提醒的姑娘,她确实要被召回去,是圣上被那些朝臣逼着要召回去的,也不是成为嫔妃,而是做睿王妃。他们明面上还是不敢逼苏家太狠的。”
韦崇沉点点头,没说更多,甚至连以前常想说的“如果我到潼地,堂兄做太子伴读就好了”都不说了。
他拢起斗篷就站起身。秋日渐渐冷了,尤其地牢更冷。他冷得厉害,近乎遍体生寒。
他走出关押韦勿沉的地牢,走到隔壁的房间。
这间地牢是仿大理寺设计,关押的房间旁有可以听审讯的隐藏房间。
苏宝珠捧着一杯温开水,坐在房间里,推给他一盏,言笑晏晏:“辛苦你了。”
韦崇沉接过茶盏,只是声音低哑,他自己都几乎听不清了:“苏大人……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因为我确实要回京一趟了,”苏宝珠托腮笑道,“看看那些人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命我去嫁睿王。”
韦崇沉喝了口茶,是烧热的水,什么味道都没有。却比茶清香。身子也渐渐因茶水的温度回暖。暖如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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