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着疑虑,顾淮晏和江虞循着景桃所指着的方向看去,案供之上所陈列的一句话——
“洛姊姊怎会离家出走?纵使那个林氏待洛姑娘再恶劣,但洛姊姊素来在遵循妇德,绝不可能不至于离家出走,何况,洛姊姊还有身孕呢,等等,若是洛姊姊遭受到了戕害,那她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景桃凝声道:“阿珠姑娘在说这番话时,眼中的讶色是真实的,并非蓄意而为之。面对官府,她的确有意隐瞒了秦倦寻她问话的一事,但于她而言,她委实不知自己被秦倦欺瞒了,秦倦诳她洛筝与林氏发生了龃龉,阿珠姑娘信以为真。
“遂此,在上面这一番话,她才会述出林氏对洛筝如何糟糕云云。假令她知晓洛筝,落而假意不知情的话,那么身作友人,她一定会去客栈看望洛筝姑娘,但民女在现场勘验之时,并未发现与阿珠相关的足印与线索。”
案发现场是一面照妖镜,通过每一处线索和蛛丝马迹,在此照彻之下,无数细节和端倪尽数显形。
顾淮晏点了点颅首,算是认可了景桃的言辞:“照你说来,阿珠对洛筝下落并不知情,但在审问案情后面,她神色恍惚,眼神亦有躲闪之意,明显心中有事相瞒。”
纵使官府继续追问下去,阿珠却是死死不松口,摆明儿是自知沾染上了嫌疑,但仍旧守护心中的隐秘。
江虞会过意来,旋即招来两位影卫,对他们叮嘱道:“接下来的几日你们都盯着阿珠,看看她与什么人来往,或是有什么刻意举动,一概盯着,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禀告。”
那俩影卫应了声,领过了命令,速速身影一晃,旋即朝着缙云绣坊的暗处方向去了。
此时,齐松给景桃递上来一张纸,景桃接过来,细细探看一眼,居然是阿珠与洛筝之间的身量对比图,“之前在复验之时,针对凶犯的身量进行推断,此人的气力较小,身量比洛筝要矮些,而阿珠姑娘不论是从身量还是气力来而言,较为符合这两处特征。”
景桃秀眉微拧,凝神细视了一会儿,“目前仅凭身量来推断阿珠有无弑人之嫌,委实有些过于妄自武断,要等影卫查出些什么线索在做判断。”
粗略摸查完缙云绣坊,景桃有随顾淮晏一行人分开两路,江虞与齐松一路去绣坊周遭的镖局继续排查,而景桃则是跟着顾淮晏前去屠苏县的秦家。
上路时已是晌午,由晨入午,滁州城街衢之上皆是贩夫走卒,吆喝声不绝于耳,晨雾都散尽了,马车一路赶往屠苏县以北,路途少不得颠簸一阵,一个时辰以后,马车抵达了屠苏县,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禹辰先去问路,那屠苏县的县人们正在树荫下乘凉,听闻是找秦倦的,皆是知情,指着某处道:“秦府在那儿呢,顺着这条路东拐,跨过几道拒马楔子,再西拐三次,又走上半刻钟就到咧!”
景桃没有率先去那秦府,只对那县人道:“敢问何处可有药铺卖补血的人参、当归等物,我和长兄来得匆促了些,没带些什么礼,想买些给我筝姊姊。”
景桃说着,眉眼弯弯地侧过眸看向顾淮晏,既乖顺又翩翩有礼地问道:“听闻筝姊姊生了个孩子,姊姊素来身子虚弱,当真好好补补,你说是也不是,长兄?”
顾淮晏眸色先是掠过怔色,怔色很快转瞬即逝,换上了慢条斯理的笑仪,伸手摸了摸小仵作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下与家妹近些年鲜少能与筝儿见上一面,确乎思念得紧。”
那人们一听,面面相觑几番,面色齐齐浮上了一抹隐微的古怪之色:“你筝姊姊名讳可是曰洛筝?”
景桃点了点头,又解释道:“我们是洛姑娘的表亲戚,半个月前收了洛姑娘的信札,此下从扬州前来做客呢。”
那县人们又是面面相觑一番,面色极为挣扎,几个人彼此推搡了一下,一个青年被推了出来,他不敢看景桃晶亮的眼,肩脊皆是僵硬的,音色也成了褶皱:“那个,昨夜官府传出了消息,说滁州城内的有间客栈发现了一具尸体,据闻是洛筝姑娘的……”
景桃愕然,步履有些虚浮,还是顾淮晏在身后扶住了她,景桃伸手掩住了嘴:“这位仁兄,敢情你觉得我们是外地来的,觉得我们好欺弄是不是?筝儿跟我们说,她正在府内待产呢,这一回婴孩都应该生出来了。”
提及“婴孩”二字,其他县人的神色更是讳莫如深,其中一人忍不住道:“据那秦府的老妇人说,洛姑娘诞下了个死婴,邪乎的很呢,老妇人煞是嫌弃,让家丁扔掉,可洛姑娘又是连夜从河道上把死婴打捞回来,发了疯似的说婴儿是活的,说他还有呼吸……”其他人纷纷依声附和。
景桃眉眸一凝,正想答话,却又听那青年道:“什么邪乎,没准儿那婴儿当真是个活物呢?”
景桃不自觉扫视了青年一眼,他一身蟹青色短衫,面容生得黝黑端正,身行矫壮健硕,似是常年做粗活的行家。景桃眸心一侧,撇到了此青年臂腕处的绑带,绑带之上绣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小楷:镖。
巧了,青年原来是镖局中人。
顾淮晏嗅出了一丝端倪,微微敛眸,凝声问:“你刚刚那一番话乃是何意?”
何峥殊觉说话者的言辞与气度皆是不俗,不知为何,他感觉有些拘束,不自觉地恭声道:
“我是前几日刚路过茶棚吃茶,赶巧碰上了那为洛姑娘接生过的产婆,那产婆跟刘员外的夫人坐一块儿,那夫人不是也快生了,就想寻个产婆来,两人聊着就聊到洛姑娘的婴孩上,我记得,当时刘夫人说替洛筝诞下的死婴扼腕惋惜,那产婆却是说了,死生由命,那婴孩面貌不吉利,纵使是有一息尚存,那个婆婆林氏亦是不想让它活。”
顾淮晏狭了狭眸,眸色淡了几分散漫之色,浸染上了几分深黯,沉声道:“面容不吉利作何解?”
何峥迟疑了一番,缓声道:“据闻是那婴儿是个裂唇,印堂皆黑,生就一副天煞孤星命相,生来便是克死爹娘的命,似是遭人忌讳……不过,这番话乃则我闲时听妇人们讲来,我也不太确信婴孩到底是不是活着。”
何峥说完,自己摸了摸鼻,言辞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身侧几个县人道:“照那产婆说来,那个克死娘的谶言算是灵验了,洛姑娘可不就被那婴孩克死了?”
说罢,他们忽而自觉失言,满面忧色地看向景桃和顾淮晏,景桃以帕子掩面,哽咽地说道:
“不论婴孩模样如何,皆是无辜的生命,又怎能一听信流言而随意践。踏?假令婴孩真能克死人,那秦大哥是不是亦是未能幸免于难?他现在人在何处?筝姊姊出了这么大事,我要去秦府见他!我活要见筝姊姊的人,死要见尸!”
那几人皆被景桃的哭戏震颤住了,彼此默不作声,只有何峥满眸哀戚,上前一步道:“姑娘,秦倦不在此处,我跟他乃是同一镖局的,他已经数日未出镖了,我心内亦是忧虑得紧。昨日深夜,镖局内有了消息,说他被官府视作嫌犯押去衙门了,我在今儿天未亮便先去官衙处打听消息,虽说秦倦是嫌犯,但冲着他深爱洛筝姑娘,我觉得他应是很快便能从衙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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