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皇帝只要想到自己曾经那样谋算大昭,如今全都付诸东流不说,就连布置在大昭的探子们也被连根拔起,更不提当初收买大昭的世家权贵花费了多少银子,如今也成了流水。
从开始收到大昭的政变消息之日起,到知晓涂一一在大昭这次政变中起了何等的作用,皇帝就想敲开太子和镇国公的脑袋看看,是不是里面填满了水,否则怎会有这样愚蠢的举动?
皇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识人不清,他是皇帝,多少国事和朝政等着他,他哪里能分心知晓镇国公府的嫡女到底有何等才学;但镇国公身为父亲,太子周懿和周恪是涂一一的亲表哥,隔三岔五就往镇国公府去的,他们怎就不知晓涂一一的才学?
还有这些所谓世家公子们,因为一个毫无真才实学的女子,就昧心给另一个女子泼脏水,还能昧心附和太子的决定,火上浇油,生生将一个济世之才送到大昭!
今日收到大齐和大晋送来的问责国书,大雍皇帝已经被气得差点升天!
若真如这国书上所说涂一一是他派去收服大昭的,他也能硬气起来驳斥回去;然而涂一一已经被地上跪着的这群蠢货逼得与家国断绝,便是皇帝如今想法子挽回也没有余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涂一一帮着大昭崛起,还废了大雍在大昭的所有谋划与布置,皇帝能不憋气?
来回踱步几次,好不容易压下怒气,皇帝这才开始传旨。
“镇国公府除去大长公主和妇孺,其余人皆往嘉定关镇守北境安宁,无诏不得归京!”
“太子出使大昭,想尽办法与大昭帝后修好,若完不成····”皇帝闭目片刻睁眼又道:“若完不成朕交托的,那就留在嘉定关一同镇守北境,无诏···不得归京!”
太子周懿和三皇子周恪皆不信抬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有了易储之心?
周懿拼命压制心里的不安和惶恐,他知道旨意一出绝没有回旋余地,与其这时留在京城惹父皇不快,不如出使大昭;不管怎样,他都不相信以前那个对自己满眼爱慕的女子真的变了,或许她只是欲擒故纵呢?
眼下的局势,留在京城不如出使,或许他还能挽回表妹的心呢?
哪怕留在嘉定关,有镇北军,太子相信父皇不会轻易易储。
“还有今日殿内的几位公子,不是都心悦太子的那位良娣阮氏?朕给你们机会,此次跟着使团一起去大昭,同样,尔等若不能为朕分忧,那就都留在嘉定关陪着太子和阮氏;朕相信,以尔等待阮氏的真心,必然会为其着想,完成朕对尔等的期望。”
太傅和英国公几位老臣都高呼不可,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却铁了心,沉声道:“诸卿如今知晓大昭之行危险了?怎么当初不见诸卿为涂一一求情呢?”
直起身形重重甩袖:“解铃还须系铃人,朕相信几位公子只要真心为阮氏着想,只要真心求得大昭皇后的谅解,定能挽回大昭皇后对故国的惦念之心,这也是为了大雍的将来,诸卿以为呢?”
其实自从阮棠一个多月前入了东宫,她是真的没时机再与其他男子见面和联络,周懿可不会真的让自己戴绿帽子;怎奈皇帝此时正值盛怒,只要想到是因这几人的推波助澜让涂一一对故国失望,尤其这个决定是太子做的,皇帝就想给太子添堵,让他好好体会错过涂一一而选了阮棠这么一个厚颜无耻女子的后悔,尤其再与那几个世家公子同行去大昭,这样太子的体会才会更深。
至于太子的名声,那算什么?
谁让太子因一己之私毁了自己的谋划和布置呢!
被皇帝点名的几位公子和其父亲皆羞惭磕头,他们还能怎么办?
陛下的谋划被毁,念着几位重臣的面子只是让他们出使大昭挽回,这也是皇帝念着他们人多,不好重罚,否则他们的父亲只怕已经要面临罢官夺爵了。
皇命不可为!
且这件事本就是因他们而起,自然也要由他们前往大昭挽回,此时已是不能讲究颜面了,若涂一一真得了大昭皇帝敬重,哪日真的因与他们的私仇出兵大雍,那时才是无可挽回,只怕大雍百姓能拿唾沫星子淹死他们几个。
之后皇帝定了出使的日子,令三皇子周恪禁足宫中后就让他们滚出太极殿,就连太傅的面子也没给,出了皇宫,太傅和英国公几人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却也不想再看到不肖子孙,此时几人心里不约而同想着家族该换人培养,免得被不肖子孙连累将来愧对祖宗。
而被父辈定义为不肖子孙的几个世家公子还不知自己已经被家族放弃,一面羞愧,一面愤恨,还不忘想着怎样从家里多带些东西,免得糖糖不习惯长途跋涉再坏了身子。
周懿回了东宫,先去了太子妃王氏所居的正院,与她说了将要出使大昭的事宜,并没有提皇帝交代的任务,只说是为了两国邦交;太子妃王氏已有两个月身孕,太子也知自己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只希望太子妃这一胎能一举得男,生下皇室嫡长孙,也许父皇会顾念几分,因而一再叮嘱太子妃要安心养胎;还说为了太子妃的安全计,他将带着阮氏前往大昭,一来是避免她给太子妃添堵,二来是可以在途中侍奉自己。
太子妃早听说了大昭皇后离开大雍时的壮举,也知道太子如今的处境,更知道阮氏此次跟着出使恐怕是皇帝的意思,想来皇帝有将阮氏交由大昭皇后发落的意思;因为明白,太子妃也乐意配合太子的言语,若不是不能违抗家族,太子妃也不愿嫁入东宫,她更乐意看阮棠那个一向爱装样的狐媚子去大昭吃苦,免得她还要看太子的颜面忍着阮棠的隐晦挑衅,当她看不出太子对阮棠的偏心?
而阮棠听到太子对她说的话之后直接白了脸色,还未回话就软了身子,泪珠盈睫。
“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糖糖能不能不去?糖糖就在东宫等着殿下不可以吗?”
周懿面沉如水看着她。
“糖糖,孤不信你不明白什么叫皇命难违!”
阮棠摇头,眸含清泉道:“可是殿下也知,还从未有侍妾可以出使的,还是出使大昭,陛下这是要将糖糖往死路推啊!”
着急看了眼周围,周懿这才怒瞪她一眼。
“你若不想活只管一头撞死便是,何必牵连孤?你也知去大昭是死路,那你当初是如何用那般无辜良善的态度提醒孤将一一送去大昭和亲的?”
话落,周懿闭眼叹息,又道:“父皇今日说孤瞎了眼,如今看来,孤果然是瞎了眼,竟以为你是真的良善!”
阮棠不可置信,她不信太子会这般待自己。
“殿下怎能如此说糖糖?当初糖糖只是感叹几句表姐没了闺誉怕是不能再高嫁······是殿下您说大昭使臣要来,不如趁机送表姐去和亲,也算您曾待她的一片心意,如今看着形势不对,您倒是怪起糖糖了,您怎能忍心?”
深深看了她片刻,令她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再没看她一眼,周懿茫然走出她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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