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瑞哽咽道:“确是如此。我还问妈妈:‘谁人在熏笼值夜’。妈妈说:‘已叫了芸溪进来。须臾便来,你且等等。’奴婢本是在外间做哥儿的鞋子,一会儿不知怎的,就困极了伏在桌上,并不知芸溪姐姐没有来。”
“我出去之后,忽然有个二门里挺面熟的小丫鬟一溜烟跑进来与我说:‘妈妈,外头捎信进来说妈妈的小哥儿就要去了,只剩一口气了。’我唯有这么一个哥儿,想着屋里已经有人值夜,并不妨事,我就家去了。垂花门守夜的黄婆子、崔婆子都是亲眼见我出去的。”李妈妈哭得面红耳赤,情知自己难逃罪罚,下场可怜。
“那个小丫鬟是谁?”
“奴婢并不知她的名字,只在二门里见过几次。”
张嬷嬷暗思,怎么如此之巧,李妈妈家去、秋瑞睡着了、云缕吃坏肚子、换班的芸溪被知会不用去了,可真是巧啊!
“芸溪,扶你的小丫鬟,你可知是谁?”
“天色暗,奴婢也没有瞧见,听嗓音像是我们院里洒扫的丫鬟红儿。”芸溪回想了下。
红儿都唬傻了,哆嗦着回道:“昨夜并没有到院子里去。与我同屋的六儿是知道的。”
“奴婢昨儿与红儿早早就吹灯睡下了,还讲了半宿的话。”六儿磕头道。
如此蹊跷!一环套着一环,想见是早设计好了。张妈妈情知内中有鬼,却寻不出其他线索,倒像是一段无头公案。她打了一个寒噤,这设计的人竟如此毒辣!张妈妈再三询问盘查,却再也挖不出什么新东西来。
张妈妈前去回话,林母气笑道:“好!好!竟不知我林家居然也藏着这么一个贼人?这连环计耍得精妙啊!给我查,家里的大小丫鬟婆子通通给我叫来问话。我就不信真寻摸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秦氏听到这里,情知算计自己的不出那一位,她两眼利剑一般射出慑人的寒光,恨不能啖之而后快。贾敏被她淬毒的目光刺得瑟缩了一□体。林海沉默不语,眼里不时有精光闪过。
张妈妈把家里的丫鬟婆子齐集起来,让李妈妈和芸溪辨认,她二人指证的人竟是侍候柳姨娘的小丫头绿芳和红芳。
“好,竟不知家里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下三滥的玩意儿!去,叫她来。”林母怒道。
一盏茶的功夫,柳姨娘就到了。只见一位三十左右的美貌妇人掀起了帘子进来,只见她杏脸桃腮,长眉细眼,不施脂粉,更显清丽,意态从容大方,举止娴静,竟不像是姨娘出身。不待她向林母等行礼问安,林母厉声喝道:“跪下!”
她并不下跪,只轻描淡写道:“不知老太太叫我来有何吩咐?”“你竟不知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来问我?”林母柳眉倒竖问。“叫那两个小丫头上来,与她对质。”柳滢见红芳绿芳二人脸上红肿,知是被掌嘴,干脆道:“事儿是我吩咐她二人去做的,她们并不知内情,何必牵连无辜?老太太好歹看在为哥儿积福的份上,饶过她们!我一人担了就是。”
“你这黑了心肝的贱妇!”林母怒起,将手中握着的一个茶盅狠狠地向她砸去,磕破了她的额头,血沁了出来。“说,为什么要害我的玉哥儿,他还未成人,不过是个稚童,如何碍了你这贱妇的眼?”
“这你该去问问你的好儿媳!秦络陵,你的父亲京兆少尹去岁秋试监巡考场时是否有革去一年轻应试考生的功名?可怜我弟弟,十年寒窗苦读,正待振翮青云,却叫你父亲打下云霄,当场革去功名,断了青云路。我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小兄弟,平日里也看顾得如珠似宝,如今他却萎靡不振,这叫我如何不恨!立意要让你也尝尝我的悲痛,现下你觉得如何?”柳姨娘向着秦氏抿嘴轻笑道。
秦氏目眦欲裂,恨道:“贱人!若有恨,尽冲着我来!与我家玉哥儿何干?是不是有人挑唆你?”“如何与你家玉哥儿无关?谁叫他是秦昏官的外孙,你的心肝肉?若伤了他,岂不是比伤了你更痛?”柳滢依旧轻笑道。
“你这毒妇,真是该死!”林海听到这儿,再也坐不住,枕畔盘旋着这么一只毒蛇,谁能不寒而栗?“你岂不知他是我林家的最后一点骨血?你如何敢?”“那你得去问问你的好贤妻贾氏,若不是她日日给我们喝避子汤,坏了我们的身子,老爷何至于膝下只有一子?说来,也是老爷娶妻不贤。”柳滢笑问贾敏。
“这是老爷与我一起下的决定,并不是……”贾敏辩驳道。“够了。先将这柳姨娘押到柴房,等候发落!”林母喝道,心里却发狠道,叫你害了我孙儿,岂有叫你容易死的?
几个虎狼似的婆子拥进身来,就要扭她出去,柳滢抚了抚鬓角,道:“我自己走。”眼睛望着秦氏道:“太太,我去了。你可要好好的,我可在黄泉下看着你呢。”余光却徘徊在贾氏身周,说罢,轻轻一笑,走了出去。贾敏望着她,俏眼梢头含着两粒明珠,莹莹欲坠,却不敢真哭出来。
林母怒道:“死到临头,尚要与人添堵,真是晦气。看看你纳的都是些什么搅家精?妖妖娆娆,看着就倒运。明日就把这些姨娘通房通通发卖了。不然,还不知还有什么妖魔鬼怪要来害我的玉哥儿!”这话竟是除了对其他通房姨娘的迁怒,连对林海起了几分不满起来。林海立起身来,恭敬回到:“谨遵母亲慈训。”
“罢了,也委屈你了,竟与这群蛇蝎心肠的贱人周旋这么久!儿啊,不是母亲不疼你,只是玉哥儿还小。你若要纳色,且等几年再说吧!”林母循循劝慰道。“是,母亲严重了。儿子并不觉得委屈。看玉哥儿那样的一个小人儿,如此知礼,儿子也十分喜慰。”林海抚须笑道。
“你如此想就好!只玉哥儿房里的那些丫鬟婆子是不能留了。这些人服侍着一个哥儿,还叫人钻了空子,我是再不敢将哥儿交给她们!你且看如何处置?”林母叹道。“如此看护不力,偷懒耍滑,杖十然后再发卖出去。我也很不敢要这样的下人!”林海眼中闪过几分狠色,若不是这群丫头太蠢,也不会教玉哥儿吃了那么大一个苦楚。
“狠是,正该如此。虽说要慈和持家,但也不能纵着这些丫头犯错。只玉哥儿……” ;林母瞟了一眼秦氏说道:“还是放到我身边才放心。”“母亲说的很是,儿媳确是管教下人不力。”秦氏勉强笑道,儿子还是放到老太太身边才最平安,只是想再这么亲香也是难的。
“罢了,等过几日,玉哥儿身子好起来,再将他挪过来。你这几日且将我院子里的东厢好好收拾收拾,缺什么就去找二太太要。”林母交代道。“天色不早了,现散了吧!”“儿子送母亲回房。”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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