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湿的衣物紧贴身体,水流顺着脊骨下滑,水珠滚动如同有间隔规律爬行的蚁虫,让人浑身发麻发痒。
连瀛意识混沌,头像是被人重击过,剑穿透过的胸膛、被长剑钉穿的手掌……还有更多的部位,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感,不算疼,连瀛尚能忍耐。令他最难受的,是鼻腔里那梅雨天晾晒许久仍旧晒不散的霉味,形容得更准确些,那是尸体长久泡在水里散发的陈旧的腐朽的气味。
在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中,连瀛闻到了清淡的花香,只是一瞬间,很快就闻不到了,随之闻到的是香火气,如有形般,推动着连瀛往前走。
往前看,向后望皆是一片虚无。
连瀛脚步踉跄,跟着香火指引一路前行,忽而,一脚踏空,连瀛的意识仿佛被人猛地提起,又狠狠被抛下,他的意识在坠落……
“咚”地一声!
连瀛睁开眼,头猛力后仰,一下子砸到了石壁上,发出沉闷又响亮的一声。他擦了把脸,还未从失重感中回神,心有余悸般剧烈喘息。
他伸出手,鼻子闻了闻指尖,好像被泡了很久,那股恶心的尸臭味已经钻进皮肉,深入肺腑,因此不管连瀛闻哪里,他的身体都带有这股味道。
“你醒了?”
连瀛闻声望去,在黑暗中隐约辨别出他的左前方坐了个人,正是祁凤渊。
他没有回答,紧绷的背部却放松下来,完全靠在了潮湿黏滑的石壁上,目光望向正前方的一个猩红小点儿,石洞里散发着香火味,那个红点在黑暗中位置渐渐降低,很快,那根线香就烧到了底,光芒黯淡,最后完全熄灭了。
连瀛浑身都疼,那不是简单的皮肉疼痛,而是从经脉深处传来的痛感,连瀛不再动作,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望着黑暗中的某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祁凤渊说话声音很轻,听起来虚弱无力,连瀛从话里听出了一点儿希冀,可连瀛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不敢对祁凤渊再有什么错误的猜测,更不敢对祁凤渊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祁凤渊得不到回答,没有再问出第三句话,两人静静对坐着,谁也不出声,谁也不动作,谁也……不理谁。
不知过了多久,连瀛的疼痛稍微缓解,他坐直一些,头转向左边,突然问道:“这种情形,这种我不理会你的感觉,熟悉吗?”
祁凤渊的剑法高超,可连瀛的话语从来都比他的剑术更伤人,这是对祁凤渊才会有效的独有的伤害。
“你想起来了……”
“我方才不理你,你是不是不太好受?”连瀛继续逼问道,“以前不理会你,是我担心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到你,你把溯洄放进我体内清除掉我所有煞气,我如今心神可自控,又回忆起所有前尘,醒来了,可我还是不愿理你。”
“祁凤渊,抛下我,扔下我,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在祁凤渊的沉默中,连瀛体会到伤人的愉悦,近乎凌迟,不仅伤了祁凤渊,也在伤他自己,这是一种自虐的快感。
可连瀛讲着讲着,竟又生了恨。
连瀛恨死他了,恨他抛下连瀛,许诺不会反悔却寄了封和离书来,说不会离开却又最先走。不知祁凤渊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怎么能这么狠心,连瀛恨得剖开他一探究竟,恨不得杀了他,又恨不得和他一起去死。
世间竟然有人这么招连瀛嫉恨,可连瀛还是没有办法不爱他。
连瀛问:“祁凤渊,你真的爱过我吗?”
“我爱过你吗?”那几个字在祁凤渊唇齿间碰撞,似乎格外难说出口,祁凤渊顿了顿,又道,“你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你,我的答案从始至终未变过。”
他好像知道连瀛想听的是什么样的回答,偏偏不再继续答,而是问:“连瀛,你恨我吗?”
连瀛无言许久,才哑着声道:“我爱你。”
祁凤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下了雨,发潮发闷,听得连瀛心里难受。他摸着石壁站起,朝着祁凤渊的方向摸索过去。
祁凤渊的声音伴着粘稠泥泞的踩踏声响起:“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连瀛挨着祁凤渊小腿,顺势蹲了下来,扶着祁凤渊的膝盖,盘腿而坐。只有和祁凤渊的距离缩短一些,靠近一些,才能够安抚连瀛身上的所有疼痛。
尽管,这些疼痛就是祁凤渊本人带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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