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博士了。”富家驹听了这句话,就引起他一肚子的戏学来,说的滔滔不绝。杨杏
园自己一想,究竟在半师半友之间,未便和他一直往下谈,只是微笑。等到富家驹
说得停了一停,然后走到他屋子里去,说道:“我要看看老大的作品。”走进来,
便在富家驹的位子上坐下。一看位子面前并没有摆书,摊着笔墨,有一张红绿格的
稿子纸,写了一大半。题目是“晚香玉之天女散花”。小题目写着“此曲只应天上
有从间能得几回闻。”题目下面署着“友玉居士”四个字,这不用提,所谓友玉云
者,就是对晚香玉而言。再看文里面,虽然没有什么鸾啼燕语的话,但是余音绕梁,
婀娜多姿,这一切可以颂扬的典故,却还不少。杨杏园笑道:“老大很有功夫,还
能做戏评呢。”富家驹自己也觉得捧坤角的勾当,有些不大方,说道:“这是替朋
友作的。”杨杏园见他不认帐,自然也不必追问,随手就把他这书桌的中间抽屉打
开。不料这一来,又发现了一样东西。里面放着一张六寸的相片,乃是一个男装的
女子。因为梳着辫子,打着覆发,耳朵上又悬着一对环子,所以认得。像片旁边,
写着一行字,“富大爷惠存”。下面只写了两个字,“玉赠”。这不是别人,正是
富家驹捧的这位晚香玉。杨杏园只当没有看见,依旧把抽屉关上。便对富家驹道:
“有什么大著没有。可以给我看看。”富家驹正怕他翻抽屉,说道:“存稿有是有
几篇,不过没有带来。”杨杏园看见他局促不安的样子,便不愿在这里久坐,就说
道:“我们该吃晚饭了,去北屋子里坐罢。”说着,先走了出来。
果然,屋子里已经摆上了菜,正在开饭。富学仁待杨杏园极其恭敬,上面一席,
就设的是他的座位。大家坐定吃饭,随便闲谈,杨杏园的脸,可望着院子方面。不
多大的工夫,只见一片声音,嚷了进来。嚷道:“密斯脱富,怎不通知一声,就搬
了家了。难怪天乐那好的戏,昨天你都没去。”说时,进来一个人,穿着一件绿色
的长衫,戴着巴拿马的草帽,架着阔边茶色眼镜。一进门笑嘻嘻地,用手上的大摺
扇指着富氏兄弟说道:“你们这三个宝贝,弄些什么鬼,搬到这儿来过舒服日子。”
富家驹放下筷子碗,连忙说道:“请到我屋子里去坐。”站起身来,先走了。那人
见富家驹走过来,也只得跟着。
进了自己屋子,富家驹皱着眉,弯着腰,用手指着那人道:“钱作揖呀,钱作
揖,你真是个冒失鬼。也不问有人没人,怎样和我开起玩笑来?”钱作揖道:“桌
上坐的那个人是谁?”富家驹道:“那是我们长辈的朋友,给我们补习国文的。总
算是个先生,对他稍为要客气一点才好。”钱作揖笑道:“得了罢!你不如请我好
多了。哪里来的这样年轻的一个老夫子。”富家驹道:“你别看他不起,你猜他是
谁?你还把人家作的诗,写在扇子上呢。”钱作揖道:“谁?他是杨杏园。”富家
驹道:“可不是他!”钱作揖将舌头伸了一伸,笑道:“我这人真是有些冒失。你
不知道,为投稿的事,他还和我通过信,我们也算个文字之交的朋友呢。”富家驹
道:“刚才你那样看他不起,等到说出他的名字来了,你又说和他是文字之交。上
上下下的话,由你一个人包说了。”钱作揖笑了一笑,说道:“不要管这个罢。今
天特意来邀你听戏去,快点儿吃饭。”富家驹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就来。”
说毕,出去吃饭。不到十分钟工夫,富家驹就来了,口里还咀嚼着没有停。伸手摸
摸脸盆架上的手巾,就拿来探嘴。一面在茶壶里,倒了半杯冷茶,喝了一口,在口
里漱了一漱,便吐在地下。钱作揖笑道;一早着呢,看你忙得这个样儿。”富家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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