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良非仵作,虽然跟着程蕴之和薄若幽常出入义庄,忍受之力却到底不比他们,一眼扫见这一幕,简直觉得眼睛都要瞎了,忙往门口退了几步。
薄若幽不觉有他,只面色沉凝而专注的验尸,吴襄见她如此,早前轻视之心散了五分,神色亦凝重起来。
薄若幽弯着身子先验看了尸体正面,尸体身上并无太多见血外伤,可擦伤却有不少,尤其在手腕,肩膀,左侧髋臀之地,并且尸体虽然开始腐烂,可尸臭却比她想象之中的更甚,薄若幽不禁有些疑惑……
这时,她费力的将尸体翻了个个,这一翻,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尸体身上并非没有见血的外伤,只是见血的外伤在背部,早前她未看见罢了,而受伤之地不是一道两道伤痕,而是一片,尸绿覆盖了尸体整个背部,而尸体背心当中位置,腐败更甚,此刻蛆虫密密麻麻的附着在受伤之地,随着薄若幽的搬动,蛆虫甚至掉落在棺床之上。
她禁不住皱了皱眉,“劳烦吴捕头送些水来。”
吴襄眉头一挑,心说竟还指使起他来了,然而看着薄若幽目不转睛的盯着尸体腐烂之地,虽看不见全脸,可唯独露在丝帕之上的冷漠双眸,反倒更加重了她身上的严肃之感。
吴襄拧着眉头朝外喊,“猴子,打点水来——”
外面一个衙差应了一声,很快端着一盆水进了门,见薄若幽趴在腐烂的尸体旁,一时觉得这场面又新奇又古怪,他哒哒哒端着水放在棺床旁侧,放好了水直起身子之时,下意识的往尸体的方向看了一眼——
“呕——”
猴子一把捂住嘴巴,连滚带爬的朝外跑,吴襄见状恨不得送他一脚,又看了薄若幽一眼,暗暗骂道:“丢人现眼!”
薄若幽没工夫管他说了什么,见水送来,便用水将尸体上的蛆虫尽数冲了开,清水还冲走了腐烂的尸水秽物,这一下,创面颇大的尸表露了出来。
薄若幽眉头拧紧,又顺着背脊上下验看了一番方才直起身子来。
吴襄在旁也不急着问,更不交代一个字的死者情况,直等着薄若幽开口。
薄若幽略一沉吟:“死者年纪在十七岁上下,死亡时间应当在二月初二,也就是七日之前,死因为扼死,伤处在颈部,最明显的为这两道左右相接的扼痕。扼痕为半圆形,分布在喉头两侧,左侧有四处明显指压痕,右侧有三处,喉头位置又有两处重痕,当是大拇指按压而出,此外,指痕末端亦有指甲留下的掐痕。”
“除了扼痕,死者锁骨和肩胛相连之地亦有皮下出血之状,而死者颜面略有肿胀,且青紫发绀,除却死亡日久的缘故外,还因为死者死之时剧烈挣扎,导致脸部充血,不仅如此,死者眼膜、口腔内皆有细小出血点,舌尖露的多些,其上还有两处咬伤,并且死者喉头处亦有血块,应该是凶手扼住死者颈部重压使喉内受伤出血所致。”
“除此之外,死者手脚有颇多擦伤,多为挣扎所致,大腿内侧亦有一处淤伤,多半为凶手将其扼死压制所留,此外,死者后脑处有一块淤肿,左边大推外侧,髋部,以及臀部,有极多擦伤,再加上手腕处的淤伤,死者死前,当是被人打伤,又被拖行过。”
“后脑处的重伤足以使死者眩晕,有可能为凶手第一击,不过……擦伤和淤伤看着为生前伤,却也有可能是扼死死者之后才开始拖行,人刚死的时候,血液尚在流动,这时留下的伤痕与生前伤几乎无异,再加上尸体的腐败,如今也辨别不明显了。”
说至此处,薄若幽又道:“死者年轻,形容亦不算差,不过除了适才所言伤痕之外,死者身上并无别的痕迹,亦未有被侵犯之相,不过——”
薄若幽话语一断,指向死者后背处,“不过死者此处伤势实在古怪。”
到了此时,吴襄是一点不怀疑薄若幽了,他上前一步来,“的确古怪,发现她的时候,她背上受了重伤,也不知是被什么刮的。”
薄若幽摇头,“不是被刮的。”
吴襄蹙眉,薄若幽便道,“死者背部其他地方至多有些粗浅的擦伤,可唯有此处,是整块皮都被揭去,如今这伤处腐烂明显,已经看不出伤口创面如何,一时也分辨不出用的是何凶器,不过此伤处边界明显,若说是无意为之,绝无可能。”
这块巴掌大小的伤处皮全没了,若说是被什么利器无意伤到,也不至于如此边界如此分明,薄若幽笃定的道:“此处是凶手扼死死者之后故意为之。”
“故意剥走了一块人皮?”吴襄忍不住出声。
薄若幽皱眉看着他,“难道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没有发现伤口很整齐吗?”
吴襄摇头,“尸体是三日之前才发现的,当时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背上的伤血淋淋的一块,又有些腐烂之相,再加上并非致死之处,便未细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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