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尾,多伦多春季极其常见的雷暴天气导致许多航班停飞,恢复时间不定。
候机室的灯光白且冷,只有咖啡和餐点中热汤表层氤氲的热气有几分温度。
作为被迫滞留在机场无数人中的一员,秦深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焦急,而是打开下半年的经营项目评估汇报,认真看完后简单地附上了几句修改意见。
在很多事情上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镇定与从容,董事会对他的评价是和他的祖父很相似,即使这从来都不是他的本意。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集团旗下子公司的A轮融资结束于本周四上午,另一边在谈判员和法律团队等多方的努力下,也已敲定了合同上的大部分协议。
笔记本下方有新的通话请求,不是蒋喻,蒋喻的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五分钟前。
“秦总。”接通以后,一张三十多岁的、戴金丝边眼镜、五官儒雅整洁的男性脸孔出现在屏幕上。
秦深很轻地嗯了一声。大约是时差还有天气的缘故,他的神色略有些疲惫,五官轮廓也雾蒙蒙的,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冷峻,“高律师,有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开庭的日子定了。”
高锐,也就是负责谢景迟案子的律师,例行公事地向秦深汇报了案件的最新进展。
庭审被安排在五月中旬,离谢景迟的考试很近,所以高律师很早便向法院递交了受害人不出庭的申请书并获得了同意。
在人证物证确凿、方棋不可能被无罪释放的前提下,量刑多少是本案唯一的关键。
高律师受雇的原因便是他在这一领域有极丰富的经验。他再三向自己的当事人和雇主确保,方棋一定会受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重判。
“昨天下午,您的那位小朋友问了我一些和案件无关的问题,我觉得有必要知会您一声。”
秦深皱了下眉,“雇佣合同上写的应该是按时间计算。”
“不是这点。”见雇主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认为自己是对酬劳不满意,高律师失笑。
这位年轻的秦先生给出的价码已足够优渥,权当为了将后来的声誉,他也不必再要求更高。
“那是什么?”
高律师摆摆手,“我是说他可能遇到了一点难题。”
“是吗?”秦深不置可否地调出另一份邮件,在阅读的间隙抽空回复他。
“他问我如果他怀疑一份十多年前立下的遗嘱有造假的可能该如何申请鉴定。”
秦深放在按键上的手指很轻微地顿了一下,“哦。”总体来说,他的注意力仍放在那份邮件上。
虽然说不上有多么上心,可见他不像是拒绝的样子,高律师耸耸肩,接着往下说,“我告诉他目前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做笔迹鉴定,他说……他极其确定是那个人的笔迹,那剩下的可能就是在立遗嘱时有违背本人意愿,进行胁迫或者欺瞒行为,不过这是很主观的事情,再加上年代久远,是很难有确切答案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豪门悬案,您觉得……”
“下次有这种事情就不用告诉我了。”
编写好简略的回复,秦深点下发送键,打断了高律师的喋喋不休。
高律师的表情变了变,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他明明是按照对方的吩咐行事,尽力满足谢景迟的一切需求。
邮件发送成功后,秦深又点开下一封。管理这样一个复杂庞大的集团,即便许多事情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他每天的工作依旧很多,当中大多又极其琐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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