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渊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不想吵醒他,纪凡单手兜起一个劲儿撒娇的小企鹅,另一只手拎着先前准备的喂养笔记,摸黑朝外间走去。
企鹅幼崽长得快,吃得当然也很多。雏鸟时期,一般每3到4个小时需要喂食一次鱼肉,且每小时都要喂水……总的来说,是非常娇气的小动物。
眼前这只幼崽脑袋顶上的绒毛仍有点湿漉漉的,一双覆着白翳的大眼睛半睁半闭,被抱到中庭时,它蔫蔫地打了个激灵。
——温度还是偏低了。
纪凡为难地皱了皱眉头,突然灵机一动,扯开衣领,把毛巾塞进前胸衣襟的间隙,只留出一个小小的企鹅脑袋在外面。
它实在是太小太软了,如果不仔细看,说不定会认成一只灰扑扑的鸡崽。
纪凡一边取出鱼肉,一边担忧地垂头看了一眼——这样柔弱的幼崽,真的可以顺利吞下食物吗?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很有道理。
桌上堆叠着温暖的毛巾,小企鹅被放下来之后,便一直有气无力地叉开两条小短腿,趴在正当中。
就在这时,大概是闻见了与鱼腥气,它忽然兴奋起来,张开嘴娴熟地发出清脆的讨好。
纪凡手边摆着小半碗鱼糜,试着舀起半勺,小心翼翼地递到它嘴边。可是,小企鹅费劲巴拉地啄了半天也没能吃进去。
半晌,它力气耗尽,啪唧栽倒下来,擦得干干净净的小脑袋一戳,整个儿埋进了比它的脸还要大的勺子里。
纪凡:“噗……”
小企鹅觉得丢脸极了,更糟糕的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食物明明就摆在眼前,却偏偏吃不到。它又急又气,举起小翅膀捂住脸,喉头不断振出噫呜呜噫的抱怨声。
纪凡自顾自笑了一会儿,重新把它抱起来,擦干净可怜兮兮的大花脸,开始想别的办法。
“要帮忙吗?”
纪凡爬起身,就见傅明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靠在门边看他们俩,薄唇勾起一丝调侃的笑意。
是被吵醒了吗?纪凡有点不好意思,湿漉漉的手在毛巾上胡乱擦了擦,写道:“不再睡一会儿吗?”
“不用。”傅明渊径自上前,一面亮出了他藏在手里的“秘密武器”,一面道,“我来吧。”
……针管?
纪凡有些不解,这只雏鸟才刚刚出生,怎么能靠注射来摄入营养物质呢?
下一秒,他就见到傅明渊熟练地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牢牢夹住了企鹅幼崽的尖嘴巴,把小家伙径直拖了过去。
猝不及防遭到了粗暴对待,小企鹅委屈极了,扭动着小身子挣扎,拼命往纪凡的方向爬,嘴里叽叽咕咕,嚎得撕心裂肺,活像是被恶霸强行从“爸爸”身边带走的小可怜,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纪凡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刚想上前,却被对方一个眼神拦在了原地。
“他总要习惯的。”傅明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纪凡:“……”他望着小企鹅叹了口气——面对铁石心肠的傅先生,“爸爸”也无能为力呀。
挣扎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救他。可怜的幼崽被迫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动作幅度慢慢减弱。
随即,或许是藏在血脉里的觅食本能觉醒了,它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嘴。
傅明渊正全神贯注盯着它的举动,见状立刻举高另一只手,挤压针筒,白色流体状食物奇迹般顺利流进了它的食道。
小企鹅喉头滚动,半晌,终于做出了简单的吞咽动作。
成功了?纪凡踮着脚尖,紧张地越过傅明渊的肩膀往里看去,几乎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轻轻松松迈出了人工饲养帝企鹅的第一步。
“得模拟母鸟喂食的习性才行。”傅明渊断断续续喂完一针筒食物,解释道,“野生动物都是这样。帝企鹅从小都从父母的嗉囊里取食,如果想要人工喂养,也必须得营造相似的错觉。”
纪凡抽空瞟了他一眼,男人干活的模样非常专注,唇角紧抿,眉头微微皱起,衬着灯光,有种说不清的奇异魅力。
他修长有力的食指牢牢扣住喙缘,目光牢牢锁定在企鹅身上,连额头边的碎发掉下来划过脸颊都一动不动,似是毫无察觉。
纪凡忍不住笑了一下,伸出手拈起那缕碎发,替他夹在了耳朵后面。
傅明渊从眼尾扫了他一眼,唇角微不可查地放松了,翘起一个小弧度。
针筒一点点把流质食物填入食道,夹着尖嘴的手指,则模拟了母鸟用嘴巴包裹住取食幼鸟的触感。
懵懂间,小企鹅找回了依赖父亲的感觉,缓缓放松身体,不再挣扎了。相反,它蹬了蹬两条小短腿,一撅肥屁股,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傅明渊掌心里,嗷嗷叫着张大嘴巴求食。
过了好一会儿,预定的营养餐喂食完毕,傅明渊将“小鸡仔”重新递还给纪凡,握着针管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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