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到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我大约5、6岁,还没有上学。我的爸爸大约28、29岁,还是年轻的小伙子。
我的家是中国东北的一个山村。这个小村子四面环山,北面的低矮的山岗背后是碧波粼粼的松花湖。
在农闲的夜晚,偶尔的,年轻的父亲会给我们三兄妹讲神话故事。他曾讲过一个砍柴人在山里遇到2个老头的故事。
一个年轻的砍柴人,到深山去砍柴。
那个砍柴人到了深山里,看到两个老头在一棵大树下下棋,砍柴人就站在他们旁边看他们把一局棋下完。
一局棋下完了,一个老头抬头对砍柴人说:“你看看你的斧子。”年轻的砍柴人低头一看,他之前放在地上的斧子的木柄已经化成了灰,铁质斧头也生满了锈。
而那两个下棋的老头也一下子没了踪影。
这个年轻人转身下山,回到村子,结果他看到是完全不认识的人和完全陌生的房屋。
他询问之后才知道,从他离开村子上山砍柴到他回来,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这个故事给我这颗装在人类儿童身躯之中的古老的灵魂,以很大的震撼,人类讲述这个故事是要表达什么呢?
觉得人生短暂?
觉得竟然有时间那么漫长的神仙世界?
遇到神仙并不是什么好事?
遇到神仙,会失去自己的亲人?
是的。如果遇到神仙,或者成为神仙,要以失去亲人为代价,我还是宁愿生活在春华秋实的小山村里,跟自己家人生活在一起。现在,我回想起来,人类还是爱自己的生活。
这是人类的可爱之处。人类总是沉浸在当下的情境之中,在当下的、无论怎样的情境之中,发现美而感受美,发现善而感受善。
我现在生活在人间,我每天都看到人类自得其乐。
也看到人与人之间会发生很多矛盾。
例如,一位老太太跟儿媳妇之间的矛盾,总是见面就吵架,几十年都是这样,也有很多人劝解过,可是还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而争吵,甚至气出病来。
由此,我想到一个普遍的问题:人类总口口声声说自己要追求幸福,可实际上总会在不幸福的事上花费精力。
人类总是想要一些什么——爱情啊,亲情啊,钱财啊,官位啊,可是很多人的言行完全无助于实现自己想要的结果。
例如,一个人想要赚钱,可是早上又不愿意早点起床去做与赚钱有关的工作。想要爱情,却又不去追求异性……
总之,人类说话,人类动心思,人类行动,人类消磨时间,人类想要做对的事,可是却常常在做错的事。
这是一个难题。
我这个古老灵魂,无数世代生活在不同宇宙,跟不同生灵为伍。我爱过,恨过。
我曾经那么爱那个在我眼里美若天仙的年轻的形象和灵魂。我也曾经怒发冲冠杀害生灵无数。
我也曾经终日劳碌挥汗如雨打湿了广袤的大地。
我写下过或狂暴或温柔或陷入迷失的诗句和篇章。
我也错过无数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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