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伯利安离焦点星球天山几百光年远的地方,一位已经为人遗忘的老人从长久无梦的冰冻沉眠中苏醒,开始慢慢地觉察到周围的环境。他正睡在一张非触地式吊床上,一大摞维生组件包裹着他,仿若无数哺婴的猛禽轻轻抚触着他的身体,数以万计的管子、线缆和脐线正给他喂食、给他的血液解毒、刺激他的肾脏、用抗生素抑制感染、监控他的生命迹象,为了让他恢复生机,持续地侵犯着他的身体和尊严。
“啊,靠,”老头粗声粗气道,“我这么个老家伙,起个床可真他妈难受,简直就是在做吃屎般的噩梦。要是能从床上下来撒泡尿,我愿意付出一百万马克。”
“早上好,塞利纳斯先生,”诗人老头身旁有个女性机器人,她正通过一块漂浮着的生物监控器上观测着他的生命迹象,“你今天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干这些蓝皮小娘们。”马丁·塞利纳斯嘟哝道,“我的牙呢?”
“还没长出来,塞利纳斯先生。”那个机器人说道。她名叫拉迪克,约有三百多岁……不过和飘浮在吊床中的木乃伊相比,这岁数还不及他的三分之一。
“随它去,”老头咕哝着,“反正也不会醒鸡巴太久。我睡了多久了?”
“两年三个月零八天。”拉迪克说。
这里是岩石塔楼的最高层,屋顶上的帆布已经卷了起来,马丁·塞利纳斯凝望着上方的天空。湛蓝色。从那淡淡的光线看来,应该是清晨或是傍晚。轻快飞过的辐射蛛纱闪着微光,但还没照亮它们半米长的薄脆翅翼。
“什么季节?”塞利纳斯勉强开口道。
“晚春。”那女性机器人回答。诗人老头的其他蓝皮机器人仆从陆续在房间内进进出出,做着难以理解的差事。只有拉迪克一直监控着诗人沉眠后苏醒的生命迹象。
“他们走了多长时间了?”他没必要特别解释所谓的“他们”是谁。拉迪克完全知道诗人老头指的是谁——不只是劳尔·安迪密恩,来到他们这座被遗弃的大学城的最后一个访客,还有女孩伊妮娅——早在三个世纪前,塞利纳斯就认识她了——而且他还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她一面。
“九年八个月一星期零一天。”拉迪克说,“当然,都是按地球的标准算法。”
“咳咳。”诗人老头咕哝着。他仍旧凝望着天空。日光没有直接照射而下,而是透过卷至东部的帆布,泼洒在岩石塔楼的南墙上,但仍旧明亮得让他那垂老的双眼盈满了泪水。“我成了个黑夜老怪了,”他嘟哝道,“就像是吸血鬼德古拉。每隔几年从这该死的坟墓中爬出来,看看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是,塞利纳斯先生。”拉迪克没有反对,她在控制面板上改了几项设置。
“闭嘴,小娘们。”诗人说道。
“是,塞利纳斯先生。”
诗人老头呻吟起来。“拉迪克,我得等多久才能坐进悬椅?”
光着脑袋的机器人噘起小嘴。“还得等两天,塞利纳斯先生。也许两天半。”
“啊,真他妈见鬼,”马丁·塞利纳斯嘀咕着,“每次的复原工作都越来越花时间。总有一天我会醒不来的……这沉眠机器都不会有办法把我叫醒。”
“是,塞利纳斯先生,”机器人仍旧没有反对,“对于你的身体系统来说,每一次冰冻沉眠都越来越难熬,而且复苏和维生设备也太陈旧了。你说得没错,再来几次的话,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哦,闭嘴。”马丁·塞利纳斯咆哮起来,“你真是个阴险可怕的臭娘们。”
“是,塞利纳斯先生。”
“拉迪克,你和我在一起有多久了?”
“两百四十一年十一月十九天。”机器人说,“按标准算法。”
“而你还没学会怎么泡上一杯香喷喷的咖啡。”
“没有,塞利纳斯先生。”
“但你还是放好了咖啡壶,是吧?”
“是,塞利纳斯先生。完全遵照你的指示。”
“是你妈的头。”诗人说。
“但在至少十二小时之内,你还不能从口中摄入液体,塞利纳斯先生。”拉迪克说。
“啊!”诗人说。
“是,塞利纳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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