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上马,吆上羊,往城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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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严霁楼在镇上的客栈中,夙夜难寐。
下午的时候,他曾叩响段宅大门。
在此之前,经过种种犹疑,他最终决定亲自来找兄长的发小问个清楚。
此时天已经黑了,敲门,段家的仆人探头出来,告诉他人不在。
于是严霁楼只好暂时住进旁边的老旅馆。
这是外地商队的落脚之处,院里陈年的地砖,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骆驼腥臊气息。
西北昼夜冷热极其悬殊,白日里草甸上已经有鲜花蝴蝶,到了晚上,室内却还要架炭烧炉。
寒风拍打窗户,严霁楼打了个寒噤。
这些日子,他离开淮南,乘船一路北上,经过马车、驴车、牛车……种种换乘,餐风露宿,昼夜不舍,终于早早赶回。
想不到第一天,就遭遇一个大乌龙,就像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落在他的脚边,溅起的滚滚烟尘,多少干扰了他的判断。
实在太冷,他在床底,找到一个破旧的铜盆,自窗下取出火捻,向伙计讨来柴枝和炭,架起一堆篝火。
木柴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飞溅的火星将夜烫出几个红洞。
他坐在火炉边,翻出随身携带的兄长的信,就着火光细细看起来。
身上发白的布袍,被照得闪闪发亮。
翻开那些信,四年来,哥哥给他寄了许多,厚厚一摞,每一页都被他翻得起了卷边,却保存完好、无一缺损。
他从其中抽出一封,上面的字体工整好看,是同乡那位姓段的大哥代笔,但是口吻,却真真切切充满了兄长的关怀。
【霁楼,最近天冷了,我们这里非常冷,不知道你那儿怎么样?
你刚到淮南,人生地不熟,没有人照顾你,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上次来信,说你考进了白鹤书院,我真替你高兴。
南方的饭食吃得惯吗?还有钱用吗?如果缺钱,一定要告诉我。】
那时候,严霁楼十三岁,刚刚离开西北,辗转江南一带,看到白鹤书院招收学子,便前去一试,没想到拔得头魁,他当即写信给兄长,之后便收到兄长的这封回信,以及信封里附带的银票。
比他大三岁的兄长,将自己从小到大偷偷攒下的积蓄全都寄给了他。
严霁楼眼睛有些发酸。
又翻开一封。
夜越往深走,气温越寒冷,他不自觉向火盆近处移去,也好让信纸上面的字映得更清晰些。
【上次你问我身体怎么样,我要告诉你很好。
我好像又长高了,弟弟你长高了没有?
咱们严家的男人身量都高,你不要不舍得花钱吃饭,变成一个三寸丁,那样人家会笑话你的。
今年小麦的收成很好,高粱也长得茂盛。
前几天,我在镇上遇到一个小贩,听说他在淮南跑生意,发了家,我问他知道白鹤书院吗,他说知道,我问他听过严霁楼的大名吗,他说没有。这个人不靠谱,没见识,我再没有理他了。
村里来了一个秦腔班,唱的不好,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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