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5日上午,薛岳接到王耀武的电报,询问作战安排。
薛岳叫王率部掉头去衡山休整待命,说进犯长沙之敌已经败退,现兵力充分,不需要第74军加入反攻。抗战爆发以来,在中南和东南战场,第74军无役不与,但唯独缺席第三次长沙会战。如果军委会早两天调第74军北上(第74军元旦当天分批在广西柳州上火车),战果显然会激增,对他们来说这本来就是复仇之战。第74军没能参加第三次长沙会战,无论对该军来说,还是对这次会战来说,都是一个遗憾。
意气风发的薛岳带着赵子立等人将指挥部从岳麓山迁回长沙,车过八角亭,看到大量日军尸体,赵子立说:“不是万不得已,日军不会扔下士兵的尸体,都会聚在一地焚烧,这些没来得及收集焚烧,可见他们确实逃得狼狈。”
薛岳说:“就看追击部队的了。对了,告诉李玉堂,叫他们好好休息一下,追击任务没第10军的事了。叫吴逸志快从耒阳回来吧。”
赵子立说:“已通知。”
薛岳看了赵子立一眼,没说话,笑了。
日本人却想哭。
这说的是第3师团长丰岛房太郎,因为他们北渡浏阳河的军桥被第79军先头部队爆破了。
焦虑中,丰岛接到阿南惟几的电报,叫第3师团立即向第6师团的渡口靠拢。
阿南同时电令神田正种,叫他的部队死守军桥,先掩护友军渡河,无论如何也要拉第3师团一把。神田接到这个命令后,倒是很乐意:看到没有,关键时刻,名古屋师团还得靠熊本师团拉一把。
几个电报发出去,丝毫缓解不了岳阳第11军前进司令所低沉的气氛,参谋们唉声叹气,阿南强打精神,用自己在华北做师团长时跟八路军苦战的经历“鼓励大家”,并认为:鉴于反转的日军遇到“大麻烦”,有必要在1月6日发起一次反击,一是击退中国军队,二是振作一下士气。就这样,阿南给行进到新墙河南岸关王桥的独立混成第9旅团下了道命令,叫其急速南下,接应友军的同时,从背后攻击杨森集团军的第20、58军。此外,又从第34师团抽调一个大队,加上军直属的一个支队,一起派过新墙河。
1月5日中国军队猛然的反攻加深了日军的梦魇。
一天后,第3师团新任师团长高桥多贺二抵达岳阳。
通常在一次会战还没完全结束时是不会换师团长的。看上去,很难说丰岛的去职跟此战失利没关系。不过,从1月1日打长沙,到4日夜败撤,前后只有四天。而日军更替个师团长,手续不会这样快。陆军省军务局提名后,需天皇亲自批准。长沙这三四天的战况,东京那边未必全知道。也就是说,第3师团长的更换在打长沙前就决定了(日军《海陆军将官事典》记载,东京1941年12月24日即会战发起当日下令更换第3师团长),即丰岛带人向长沙进攻时已不是第3师团长(新职是驻东京留守近卫师团长)。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人才狂热地想在长沙过元旦(第二次长沙会战,由于被王耀武第74军阻于春华山而丧失攻入长沙的机会),以获取中国战场上所谓“最后之荣誉”。
现在看,正是这种蝴蝶效应导致丰岛一意孤行,结果是在长沙城下大败而归。第3师团是从1月4日晚11点逃离长沙的,撤退时顺序是:卫生队与野战医院在最前面,后面是辎重行李部队、师团本部及直属部队(包括700多名重伤员)、的野第68联队残部、石井第18联队残部。由于原先浏阳河渡河点有第79军一部火控,所以到了1月5日中午,第3师团仍没渡过近在尺咫的浏阳河。奉命向第6师团渡河点靠近,又遭到中国军队拦截。刚开始撤时,师团长丰岛显然还不服,但走着走着发现:到处都是围追堵截的中国军队,加上又跟第11军司令部、第6师团失去无线电联络,第3师团“不服的气氛”渐渐化为“惊恐的感觉”。
第6师团长神田见联系不上他们,只好下令叫自己的部队提前渡河。
其实这时两个师团离得不算远,第3师团在与之相距五公里的一个叫曹家坪的地方,陷入了中国军队的包围。
的野联队的遭遇可以说明整个第3师团之狼狈。
撤退时,的野联队的伤员和辎重兵走在最前,结果刚到长沙东南四公里外的清水塘,遭欧震第4军一部的拦截,日军伤员和辎重兵手里没什么武器,更没有子弹,于是又被打了回来。的野联队长此时在城南两公里外的沙湖桥,闻讯后亲自去接应。由于兵力不够,而不得不动用护旗中队。当这股日军抵达清水塘西北一处山地时,黑暗中,前面传来一个声音:“谁?!”这一次,是日语。
顶在军旗中队最前面的小队长田中象二也迷糊了,马上说:“我!是我们啊!”
田中以为对方是他要接应的伤兵和辎重兵。田中的话声未落,对面的机枪就响了。这是欧震第4军张德能第59师的一个团,此时第4军起的作用是用来兜底的。
一连串的照明弹随之升起,四周顿时如白昼,紧接着,迎春花花骨朵般连串的手榴弹飞过来,一枚在护旗少尉身边爆炸,旁边的联队长的野抽出战刀,命令将军旗置于中心位置,外围排成圆形战斗队形。护旗中队的圆形战阵一出来,就说明这个联队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就在张德能第59师这个团要围歼这股日军时,的野得到一部驰援而侥幸脱险。后来,田中小队长这样回忆:“重庆军的手榴弹投掷距离如果再延长10米,人和军旗就都被炸飞了。”
石井信第18联队相对顺利些。丰岛师团本部随之前行。在5日凌晨两点多,他们集结在东山渡河点以西的野地。
由于没法渡河,且与第6师团、第11军前进司令所失联,石井将联队军旗和丰岛安置在一个荒僻的院子里,留下一些人保护,自己带着一部往浏阳河下游寻找新的渡河点。就在石井刚走后不久,一颗迫击炮弹就砸了过来,距离军旗只有几米的哨兵,上半身在瞬间被炸飞。屋子里的老鬼子丰岛拔出战刀,跑到院子里,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我来保护军旗。”
扑过来的是萧之楚第26军的搜索营。
就在丰岛师团司令部被歼灭在即时,的野联队残部赶了回来,救了丰岛一命。
到了这一刻,丰岛只有一个想法:一下飞回新墙河北岸。但此时到浏阳河下游寻找渡河点的石井信无功而返,最后丰岛只能继续沿浏阳河上游而行,在黑夜中寻找第6师团的影子。但第6师团带着600多伤员已渡过浏阳河。这批伤员中的200多重伤员,由辎重兵联队第1中队长杉本正藏带人护卫,用驮马载行,却不知被第26军丁治磐(江苏讲武堂,江苏东海人)第44师盯了很久。
在浏阳河以北的一处野地,丁治磐的两个营从正面拦住了这队日军。
中队长杉本挥手叫部下卧倒,马上那些重伤员呢?以逸待劳的丁治磐部没给这队日军任何机会,5日黎明前,除一名士兵逃脱外,包括杉本在内的日军全部覆没。
王甲本第79军则咬住第6师团的辎重部队,挫其大半。值得一提的是,第79军几乎是与第6师团平行北上的,一边走一边打。第6师团得益于战力仍在。渡过捞刀河后,第6师团进入汨罗江南岸,由于奉阿南之命,对中国军队发起一次反击,所以他们在战机协助下,试图进攻当面杨汉域第20军、孙渡58军,但不成想西面彭位仁第73军和傅仲芳第99军已逼近,用日本人的话说,这加深了第6师团的胆怯心理。
第3师团费尽周折总算渡过浏阳河,但仍没脱离各路中国军队的围追堵截。到1月7日,恢复无线电联系的阿南惟几,不得不派出一个飞行中队为其炸开一条路,他们才艰难地从浏阳河北岸进入捞刀河一线。
这时候,在薛岳的调动下,中国军队重兵集结的东路,北起平江南到浏阳,已布下绵延二百多里的侧击态势!结果是,在各路军队的围追堵截下,仓皇而逃的日军每退几公里,都会扔下一片尸体。春华山的第40师团主力按命令,是要接应第3师团和第6师团的,结果在两个师团北撤时,他们始终没敢主动出击,而是在春华山野营了两天,等来阿南一份电报,大意是:第3师团进入捞刀河以北了,你们回来吧。于是,师团长青木带部队立即掉头。但他们留在金井附近的龟川联队倒霉了。
龟川联队和该师团的野战医院位置在金井、福临铺之间的大山塘峡谷。
师团主力开往春华山后,联队长龟川良夫把伤员藏在树林里,不成想被陈沛第37军发现,1月5日将其包围。龟川联队只有三发炮弹,每名士兵只有十五发子弹,整个5日夜,该联队士兵和伤员处于极度惊恐的状态中。第二天拂晓,山谷中大雾弥漫,十米之外的地方就已经看不清楚了。
大约在五点左右,第37军司号手吹响了日军熟悉的冲锋号。
由于大雾,当冲锋中的第37军士兵看到日军模样时,双方已经相距不到二十米,也就是说几乎没有射击,手榴弹扔过来后就已经是白刃战。
白雾渐渐化为血红。
打到1月7日晨,第37军从南、北、东三个方向发起围攻,目标直指日军主阵地大山塘两边的双华尖和仙姑殿。双华尖在第37军一部的冲锋下被占领,攻入的瞬间,即击杀阵地上日军的半数。龟川联队一个大队的本部设立在附近,也遭到袭击。进行攻击的中国军队收到显著战果,日军从大队长到两个中队长以及上百名士兵全部被格杀;仙姑殿那边,扼守在此的日军中队长带着几个人刚一出道观门口,中国士兵的手榴弹就砸过来了。在第37军重武器的轰击下,道观墙壁轰然倒塌,躲在后面的日军当场被砸死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在瞠目结舌中被击毙。
仙姑殿是这一带的最高峰,本来山间雾就大,峰顶上更浓,中日两军在云雾中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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