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到底在想什么?
周日下午三点半,东大文学部红砖尖顶的礼堂内,阳光搅动起细小的尘埃。来自东京、神奈川、大阪、北海道各县的高中生坐在台下,等待秋山院长宣布“思想与社会”综合知识竞赛的获奖情况。
立海大的六名参赛选手坐在第五排。早川目光转过一个角度,偷偷瞥向右手边的幸村。这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总在不同地方出现:各色聊天记录中传递着同学拍下的照片,后援团的《攻略手册》扉页印满成员手绘的插画,《网球月刊》登出他代表u-17日本队参加世界赛的消息……就算把所有图片缩放成小方块,也能再次拼贴出幸村的马赛克头像。然而问题是,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不禁感叹网球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自己遇上的人,一个个都能在丢下重磅炸弹后假装无事发生。仁王如此,幸村亦如此,这群正选打网球真是可惜了,建议打包送去搜查一课,专门负责诱供套话等心理战术,或者直接扔进隔壁都市言情剧组,想必能够掀起一场不亚于花样男子的风暴。
就像今天早上在水族馆,他提出问题,却并不期待回答。面对转身的她,眼底光影浮动如碎金,越过两人之间的沉默,捡起上一个话题:
“说起柚木,是不是还要帮她买钥匙扣?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现在去纪念品店,待会儿就去吃饭吧?”
于是那个拥抱被轻轻揭过,却在她心底掀起惊慌的暗潮。早川收回视线,幸村侧脸好看的轮廓已经烙在脑海深处,在文学院院长不免有些冗长的颁奖致辞中,一遍又一遍浮到眼前。
她曾经信誓旦旦地对女主角手册说,幸村并不排斥自己别有意图的接近,如果能展现出足够吸引他的特质,攻略他应该不成问题。现在想来,这番话未免有些讽刺。
他们的确有过不少足以被写进恋爱剧本的瞬间。当他把冒着凉气的可乐插上吸管递给她的时候,当他的胳膊碰到她胳膊的时候,当她抽出一本书,恰巧透过空隙看到站在书架对面的他的时候,早川心里想的是,幸村精市,你会动心吗?
不会吧——看着那双眼睛,她已经得出了答案。那是幸村的眼睛,如同深潭底下的石子,上面水光潋滟,下面端凝着没有表情。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吗?也不知道吧。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离他那么近,但又无限远。她灵魂所处的身体也仿佛不受控制。桌上给赤也补课,桌下偷偷发着短信的时候;他摘下她头发上沾着的叶片,气息瞬间倾覆过来的时候;水族馆售票员问情侣六折是否需要,检票员祝两位玩得愉快的时候,她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如铁锤般重重撞击着整个胸腔。这一阵比一阵响的轰鸣,是动心,还是自欺?
台上台下分享着同一段时间:冗长的致辞结束了,典礼终于进入颁奖环节。院长拿着名单,从高一组三等奖开始念。早川低着头,双手绞得紧紧的,告诉自己暂时别想那些,然而思维还是在名字与名字的停顿间逐渐飘散开去。
如果说这不过是靠近帅哥而产生的本能反应,那么——早川想起另一个人,那个趿拉着一双拖鞋,在垃圾桶边上八卦她约会经历,大半夜站在合宿地露台给她打电话的人——当她在医务室的床上醒转,看到他眼镜一眨不眨注视着自己,夕阳在他发梢点燃深紫与金黄的火花时,她所想的又是什么?
夏日的网球场阒无一人,左手松开,黄色小球在空中自由下落,右手将拍子推向前方,他搭在她手腕上的指腹带着奇特的凉意,如同自动贩卖机中滚落的宝矿力。那和击球一样简单的心跳也会骗人吗?
到底有什么不同?幸村的问题正中红心,仿佛泡腾片在水中化开,很难说那不是一种真相的聚合,然而在她听来却颇有灰飞烟灭之感。他一贯如此。嘴上说的是“你想了解我吗”,做的却是“让我了解你吧”。他给出的建议句句在理,然而那自以为清醒的点破,未尝不是一种霸道。
院长手中的名单翻过一则,三等奖五十人,没有他们。早川心下忐忑,不知是被划进了一二等,还是干脆没拿到名次。周遭椅子摩擦地面,许多人上台领奖,幸村侧过脸来看她,她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
合影结束,院长继续宣读名单。她几度中断的思绪,也就顺着那些陌生的名字流淌下去:
该怎么办呢?顺水推舟,在心跳声里爱上他,或者,逆水行舟,执意去爱另一个人?然而水能覆舟……早川盯着幸村放在双膝上的手,圆润的指甲、分明的骨节,以及虎口处的薄茧,目光几乎是恨恨的:他不爱她,也就罢了,假使另一人也不爱她呢?
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她又想起医务室里自己对女主角手册说的话:“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但我不认为他会喜欢我。”且不说攻略对象没法更改,就算改成仁王,又有几分胜算?刚认识的时候,她问他为什么要等他回家,他说,爱情不都是这么开始的吗?她抱怨,真不懂国中那些追求者图你什么,他耍赖道,我可是又帅气又体贴,每个女生都有好好拒绝,不信的话,被我拒绝一次就知道了。后来在合宿地,她问他晚上有无安排,他反倒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你是要和我约会吗?
昨夜刚挂上柚木电话,仁王就打了进来。早川瞥了眼靠在床头温习功课的高三学姐,起身来到走廊:“怎么了?”
“没怎么。”他顿了一下,沉默里能听见雨声,“这周国文作业是什么?”
“一张考卷,加一篇作文。”
“真的假的,考卷后面本来就要写作文的吧?”
“骗你的,只写考卷就行了。”早川问他,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没事,就想打扰你一下。”他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怎么,在迪士尼看烟花,不方便打扰?”
“嚯,市医院精神科夜里不上班,跑我这儿来治病?”她啪一声挂了电话,“仁王雅治,你闲的吧?”
走廊空旷,嘟嘟声在耳边阵阵地响。她回到房间,点开对话框,正欲补一句“没去约会”,拇指在键盘上方悬停片刻,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为什么要解释?为什么要向他解释?他有什么资格过问?甚至,早川赌气般地盯着颁奖台,他真的在意吗?如果在意,何必要用“东京爱情故事”调侃她?如果不在意,海原祭时那句“如果没有我作比较,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欢部长”,又是什么意思?
“想想真是不公平呢,”去年夏天,用一周时间刷完前几季综艺的柚木总结道,“不管狼君还是狼酱,最后伤心的都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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