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洁的四个哥哥要去电视台找调解员理论,写了联名信,找了很多老同事签名。庄敬建议陈总不要和他们废话,事情越闹越说不清楚,直接以侵犯名誉权为由,到法院起诉,要求停止侵害,消除影响,并赔偿损失,连记者和电视台一起起诉,要求电视台赔偿两百万精神损失费。
来看陈总的金树理同意庄敬的建议,他说:“给单位施压比给个人施压效果要好,单位领导一是要脸,二是怕把事情闹大,不好收拾。咱们单位以前辞职的同事也有在电视台和报社工作的,找找他们,看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事咱们在理,闹大一些,永绝后患。”
打官司,陈总有经验,他直接找到上次与父亲打官司的律师,说明情况后,律师说胜诉的可能性很大。
起诉后,还没有等到开庭,电视台两位法务部工作人员找到陈总,承诺公开道歉,解除调解员劳动合同,并赔付陈总精神损失费两万元。
虽然两万元与两百万比起来,数额太小,但是陈总觉得庄敬说的两百万有点儿狮子大开口,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当场同意电视台提出的解决方案。
不仅陈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律师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电视台会这么痛快地答复。栏目组在电视台微信公众号发表了致歉声明后,陈总就不想再追究了。
陈总让律师打听一下电视台为什么这么痛快。律师费了一番周折,打听到电视台有一位副台长是大公集团子弟,是他直接安排的。副台长的母亲看了节目后,打电话把副台长给骂了一顿,说电视台造谣。陈总当年被继母赶出家门已经够可怜了,电视台还雪上加霜,骂副台长是“造谣台长”。
台长面子上下不来,把频道管理主任和栏目组组长叫到办公室,让他们一天之内解决。
拿到律师费后,律师握着陈总的手:“虽然不幸早早失去母亲,父亲不慈,但你也有幸运之处。每次遇到事情,都有很多人站在你这一方。”说完笑了笑:“说起来,我也是大公集团女婿,我老婆是大公子弟,比你低两届,听说过你的事情,我做你的律师,我老婆全家都很自豪。”
庄敬感慨:“大公集团到底有多少子弟啊,怎么各行各业都能遇到。高晓佳爸爸酒店里的大堂经理也是大公集团子弟。”
陈总双手对搓着:“怎么也得有几万吧。当年小学、中学都很大,我们那一届就有六百多学生。”
庄敬想了一下,这几万人大多数在济南工作,分布到各行各业,遇到的概率很高。陈总和高永洁的四个哥哥以及嫂子,还有他们的孩子都是大公子弟,他们所辐射出的人际关系群基本可以覆盖大公集团各单位。这是当年金树理让她这个外来人当人力资源部主任的原因之一,而且是主要原因。
*
虽然电视台没有播高晓佳骂人的画面,但是康养中心很多人知道了她骂的那些话。
晚上打牌时,庄天闻逗来送果盘的高晓佳:“晓佳,你真的骂人家脸当屁股使了?”
高晓佳点点头,开心地笑着说:“这话我是跟庄敬学的。她以前骂张之义单位上的一个人,就是骂她脸当屁股使,我觉得挺有意思,偶尔用来骂人。”
庄敬哈哈笑起来:“我都是私底下骂,从来没有明面上说过这句话。”
张之义问骂的是谁,庄敬本来想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无奈高晓佳在侧,头一抬,傲娇地说:“骂的是王心丹,还有吴良,怎么你要管?”
张之义无奈:“我不是想管,我是想知道原因,骂人总有原因吧。”
张蓁蓁上小学时,有一年东海建筑公司五一劳动节发电影票,张之义临时出差没有时间,把电影票给了庄敬。高晓佳拿着李云程的电影票和庄敬一起带着孩子去看。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找到座位,发现张之义的座位旁边是王心丹,庄敬没有坐,而是和高晓佳到最后几排找了空位坐。几百人包场看电影,如果说王心丹不是故意的,傻子都不会信。
张之义出差回来问电影怎么样,张蓁蓁说不知道,因为看了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庄敬说电影还行,就是组织的人太恶心了。张之义问发生了什么事,庄敬不说,张之义以为她是在赌气,也就没有再追问。那一年他有希望升副总经理,意气风发,自认为人缘不错,单位上的人会很尊重庄敬,他也习惯了庄敬的阴阳怪气,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庄敬跟厂里的老师傅学了一句话:癞蛤蟆落到脚面上,不咬人但膈应人。她觉得王心丹的做法就是落到脚面上的癞蛤蟆,她连说都不想说,说了只会恶心自己。她对高晓佳发牢骚:“有人拿脸当屁股使,还觉得自己挺光彩。”
庄敬不说,张之义不知道,偶尔会莫名其妙地被庄敬讽刺几句,他就当作庄敬心情不好,不愿意招惹她,主动转移话题。一件一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埋进了长长的记忆里。
庄敬心烦时,有些事情会在信中和父亲聊一聊,庄天闻写信告诉她:将军赶路,不追小兔,这些无聊的小心眼只有那些目光短浅的人才会明晃晃地使出来,成大事的人绝不会有这样的小心思。让她思考什么叫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庄敬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做大事的人不会在小事上过分纠缠,而是专注于主要矛盾和目标。”
张之义对王心丹多有照顾,她的所作所为在有些人看来相当于忘恩负义。庄敬不计较是一回事,她不断耍各种小心眼破坏庄敬和张之义的夫妻感情是另外一回事。
黄苒幸灾乐祸地告诉她王心丹后来的事情时,庄敬心里想,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会有好的结局呢?没有因果报应,这个世界拿什么教育那些在善与恶之间摇摆不定的人。
张之义不知道说什么,庄敬看他又摆出一脸纠结难过的样子,无所谓地说:“将军有剑,不斩苍蝇,你那时候处于上升势头,我不可能回应无聊的人。我故意让你们单位很多人都知道我不搭理她,从那以后她也不敢再把眼药上到我眼睛上。”
张之义郁闷地说:“你应该和我说一下这些事情,我好心里有数,和她保持距离。”
庄敬习惯性地拍拍他的胳膊:“暗示过很多回,你没有听懂。”
张之义看着岳父脸上明晃晃的嘲笑,把牌递给跟着王富花一起练毛笔字的高永洁:“你来打一会儿,我打不下去了。”
高晓佳看着张之义脸色不好,问他:“你想知道庄敬怎么骂吴良的吗?”
庄敬制止高晓佳:“那句话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
高晓佳不在乎:“有什么啊?你说的时候李云程不也在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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