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紫宸殿的常参,百官正议论着长孙济的案子;而裴渠站在县廨门口,打了把伞在等他的宝贝学生。
可他的宝贝学生此时却迟迟不来,让他有了隐隐担忧。
他这时宁愿南山是因这糟糕的天气没有来,而不是其他缘故。他轻皱眉想到裴良春,这担忧似又重了一些。
这时裴光本晃悠出来,见他还在门口等着,嚷道:“等甚么呢?快去干活!”
于是裴渠回去披了蓑衣戴上斗笠,便骑马出了县廨。
他出了宣阳坊便径直往西,显见是要往长安县去。先是到了长安县官媒衙门,打听到南山今日并未来过,又往她家去。
雨雾迷蒙,路上行人寥寥,马蹄踏起来的全是泥水。裴渠骑得飞快,仿佛回到多年前某一日他因为要提前知会一个重要消息,不敢有半点停顿。
他抵达南山家门口时只见大门从外锁了,显然家中是没有人的。但他仍是下马喊了喊门,这时隔壁的娘子闻声跑了出来,一眼便认出了裴渠,道:“郎君可是来找南娘子?今日一早奴便未见到她,也不知她是何时出去的。”
裴渠侧过身来听她详细说完昨日凤娘被拘一事,心中便有了数。隔壁娘子又道:“南娘子昨日淋成那个模样,也不知会不会病,她家只她一人撑着,实在是很辛苦。”
借此机会,裴渠又打听了一些事,譬如南山一家是何时搬到这里等等。隔壁娘子颇实诚地回了话,裴渠这才知道南山搬到此地,也并没有十分久。
隔壁娘子又请求道:“郎君你可一定要将凤娘救出来啊!”
裴渠点点头,却又道:“届时若需大娘帮忙,不知大娘可肯?”
“南娘子平日里对邻里那般好,况且凤娘被拘时奴也在场,若要帮忙,奴一定会去的。”
天色总也亮不起来,裴渠回到宣阳万年县廨时已有人在候着他。那人是大理寺小吏,说是徐少卿有要事请裴渠去一趟大理寺。
大理寺在皇城内,离宣阳坊并不太远。裴渠过了朱雀门,沿承天门街走到司农寺往西朝顺义门一直走,便到了大理寺。
这时正值会食,一众官员正在公房内吃饭,徐妙文自然也不例外。他听得小吏来报,便让公厨再送份饭来。
徐妙文有重大发现要说与裴渠听,贴心地连密友的午饭都准备了。
裴渠进了徐妙文的公房,只见他左看看右看看,鬼鬼祟祟地审视完毕,将窗帘子都放下,这才坐回原处同裴渠道:“你猜我今早见到了谁?!”
“南山。”
“呀!你为甚知道?你跟在我后面嘛!”
裴渠却神情严肃:“继续说。”
徐妙文想卖的关子没卖成,竟觉得有些无趣,但这并不影响他分享大发现的心情:“我出门时街鼓都还没响,坊门自不会开啊,可那丫头竟出现在我们坊中,你说怪不怪?”
“怪。”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我瞧见她那会,她正与一个人在一块。那人撑了把伞,在门口等着上车,与她说了会儿话,关系似乎不同寻常。而那个人——”他刹住话头,如愿以偿地卖了关子。
裴渠下意识地轻蹙了蹙眉。
徐妙文满意地揭开了谜底:“正是御史台的那个老旷男沈凤阁。”
裴渠知道他,三十几岁便穿上紫袍的朝中也只这一位。
徐妙文哼道:“你那位徒儿当真好本事,真是不得不令人怀疑。与观白有牵扯也就罢了,可她竟然能大早上的出现在沈凤阁家门口,实在太过称奇。沈凤阁可是——”
裴渠目前并不关心这些,于是打断他:“沈台主走了之后呢?”
“我哪里知道?我的车若在那停太久会被怀疑的。”
南山天未亮出现在沈凤阁家,其中似乎藏了太多内情,但裴渠几乎能肯定这孩子昨日一定奔波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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