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尤其快过年了,公中支出硕大,为着其余两房,还要打点人脉,疏通关系,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她这个国公夫人,当得很是心焦疲惫。
&esp;&esp;萧盛汝叫了声姐,便见萧氏不耐烦地嗯了声,他刚要坐,余光瞥见卢辰钊还未坐下,便生生止住,半弯着腰身悬在半空,直到卢辰钊坐稳后,他才小心落座。
&esp;&esp;若说萧盛汝在国公府最怕谁,绝不是国公爷,而是他这个外甥,公府世子卢辰钊。
&esp;&esp;小小年纪便老成持重,看什么都能一针见血,今日过来,他寻思不大好,便尽可能不说话,果然,也只吃了盏茶光景,卢辰钊便提出更换四司六局。
&esp;&esp;“开霁,是舅舅哪里做的不好,怎么突然要换掉他们?”
&esp;&esp;卢辰钊笑,礼貌周到:“舅舅,哪里是你不好,是他们打着你的旗号偷奸耍滑,昨儿账房给我看账簿,好几笔大账亏空,可分明事儿都没做,那银子去哪了?”
&esp;&esp;萧盛汝急道:“开霁啊,这事其实”
&esp;&esp;卢辰钊摆手,依旧是淡淡的笑着:“舅舅,这还不算完,连夜审他们时,他们竟说是你的主意,说银子都进你肚子里了。”话一顿,他煞有其事地看向萧盛汝。
&esp;&esp;萧盛汝脸上一紧,随即坐正了身子凛然拍了把大腿:“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竟诬赖到我头上了!开霁,你把人交给我,我来处置,定叫他们吃多少,吐多少!”
&esp;&esp;卢辰钊有意抻着不答,萧氏早就看出其中门道,但两厢都是自己亲人,虽说儿子更亲,可萧盛汝是她的幼弟,此刻又眼巴巴地求救,她只能咳了声救场。
&esp;&esp;“阿钊,你舅舅既然这么说,便叫他去管吧,横竖是他带进府里的人,好坏都得他去担着。”
&esp;&esp;“既母亲开口,儿子没有不依的,如此,劳烦舅舅了。”
&esp;&esp;萧盛汝赔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麻烦。”
&esp;&esp;转头却是冷汗淋漓,这混账外甥,许是连夜都问清楚了,今日故意摆到明面上,就是要给自己下马威,逼得自己认下亏空,拿自己银子去补,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客气话,若他不答应,后头还长着呢。
&esp;&esp;“那四司六局?
&esp;&esp;卢辰钊挑起眼皮:“烦请舅舅换家勤快妥当的,别叫府里的物件坏的坏,潮的潮,拆堵墙都像要命似的。”
&esp;&esp;萧盛汝立时明白过来,少修几处,剩下不少银子,可不就滑进自己腰包了吗,他都想好借口怎么跟姐姐推脱,孰料还没开口呢,这外甥就把自己的心思给看破了。
&esp;&esp;但他好歹留了颜面,接下来便得安生一段时日,且不能叫他再挑毛病。
&esp;&esp;春锦阁的地龙三日后便修好了,通火的那日,半青趴在榻上不肯起,又将那几床被子全都摊开,笑嘻嘻道:“姑娘,烤这么小会儿,被子上都是香的。”
&esp;&esp;李幼白伏案看书,闻言抬头,看见半青猫一样趴在那儿,忍不住往后一靠,道:“我以为得年后才好,竟这般快。”
&esp;&esp;“国公夫人在意姑娘,上回不也是补品不断吗?”
&esp;&esp;说到国公夫人,李幼白想起大佛寺那人,她摸过旁边的抄经纸,心道应当不会这般凑巧,但还是有戒心。
&esp;&esp;见李幼白翻找最底下的书柜,半青爬起来跑过去:“姑娘要什么,跟我说就是了,我给你找。”
&esp;&esp;“我记得来齐州时,带了两张好画纸。”
&esp;&esp;“是这两张吗?”半青翘着屁股钻进最底下,摸出压箱底的绢袋,从中拿出两张纸。
&esp;&esp;李幼白打开看了眼,正是她先前买的徽州澄心堂,迎着楹窗,纸面泛起柔润的薄光,纸张太贵又太好,她不舍得便买了两张,一直没得机会用。
&esp;&esp;半青又将颜料拿出,依次摆开了砚台。
&esp;&esp;李幼白自小学画,虽比不过大家,但也能看出功力深厚,从起笔到构图再到晕染色彩,可谓胸有成竹,一气呵成,最后题了几句附庸风雅的诗词,她便搁笔观望。
&esp;&esp;国色天香的牡丹,雍容华贵,送夫人最是恰当。
&esp;&esp;“半青,随我去趟主院。”
&esp;&esp;她身无长物,又有事相求,遂以尽可能的诚意赠送,尽管她的心思不能为人所知,但她还是想试试。
&esp;&esp;无论如何,她要确认大佛寺那位郎君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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