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上车?还愣在这儿干什么?”门里突然传来南宫放的呵斥。少妇浑身一颤,终于从失礼中惊醒,她用复杂的眼神最后看了云襄一眼,才在丫环的搀扶下依依不舍地登上了马车。云襄挑着担子继续前行,身后传来南宫放荡不羁呵斥仆佣的呼喝,听得出他的心情极坏,这更加证实了云襄方才的预感。他不禁在心中暗处庆幸,同时告诫自己,在南宫放面前,万不可有半点大意!
云襄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就见早一步回来的明珠很是不甘地追着他质问:“我已经得手,你为啥要突然下令放弃?”云襄没有解释,回到自己房间后,不顾明珠不满和追问,一言不发地将她关在门外。一动不动地躲在床上,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怡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记忆深处那忘不掉的一颦一笑,他就心如刀割。过去爱得有多深,现在恨得就有多深。
迷迷糊糊躲了不知有多久,云襄终于开门出来。就见舒亚男与明珠都一脸担忧地等在门外,他若无其事地对二人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想静一会儿,盘算如何对付南宫放。”
“想到办法了吗?”明珠忙问。云襄点点头,眼中闪守一缕锐芒:“我不会庭任何伤害过我的人,这次我要让他一败涂地!”
筱不离不知何时也来到门外,闻言恳声道:“公子若需人手,老朽愿效犬马之劳。我别的本事没有,跑腿打杂还没什么问题。”
云襄忙道:“筱伯你伤势尚未痊愈,这事就不要操心了。”
“我这伤已无大碍,公子不用担心。”筱不离拱手拜道,“老朽这条命乃公子所赐,为公子效命自是天经地义。你若将我当外人,老朽只好就次拜别,不敢再骚扰公子。”
“筱伯快快请起,我怎会将你当外人?”云襄连忙扶筱不离,“既然筱伯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只是……”云襄有些为难地打量着他的脸,欲言又止。
原来筱不离脸上的伤虽好,却依旧疤痕累累,令人望而生畏,这样的容貌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实在不利于隐藏行踪,更不利于云襄的行动。
筱不离也是个明白人,立刻就知道云襄的顾虑,他连忙笑道:“公子无需多虑,咱们做杀手的,总有些隐瞒身份的手段。”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仔细地覆在脸上,立刻就变成了个相貌平常的普通老者,走在大街上决不会有人多看一眼。虽然那面具使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生硬呆板,不过也只有与他面面相对,才能看出那面具的痕迹。
“真是神奇!如此一业,恐怕再没有人能认出筱伯了!”云襄不由鼓掌赞叹。说话间就见门房匆匆而入,将一个玉佩递给云襄道:“方才有人将这个送到门上,要小人转交给公子。”
“这是莫爷的信物!”云襄十分惊讶,连忙接过玉佩急问:“那人可留下什么话?”
“那人只说什么莫爷病危,要公子速归。”门房回忆道。
云襄一惊,连忙对舒亚男和明珠道:“我有急速,要暂时离开扬州几天。”“那你的计划怎么办?又如何向南宫豪交代?”舒亚男问。
云襄沉吟道:“经过牧马山庄的事后,南宫放已变得十分警惕,咱们的计划若现在进行,风险实在太大,只好暂时放一放。南宫豪那里我会给他留书解释。比心计南宫豪根本不是其弟的对手,所以他送来的消息咱们再不能轻信,为了防止南宫放从他身上追查到咱们的下落,以后咱们要昼避免与他联系,就算联系也要由我们去联系他。正好现在莫爷病危,咱们干脆今晚就离开扬州避避风头。”
莫爷有多处隐居之地,这金陵城南的老茶馆便是其中最重要一处。当云襄带着筱不离进门时,天色已近黄昏,云襄像往常一样依照暗号,让茶馆的伙计将自己带到茶馆后院。
只见里面与原来没什么两样,显得十分平静。云襄低声问集中的伙计,“莫爷怎么样了?”
“莫爷一直在等着你回来。”那伙计示意云襄进房,却交筱不离挡在门外道,“这位前辈眼生得很,似乎不是莫爷的门下。”
“他是我新雇的随从,难怪兄弟不识。”云襄连忙解释,见那伙计没有让路的意思,他只得向筱不离示意,“你就暂且在门外等待,待我禀明莫爷,再与你引见。”说完独自进入房中,经过前厅来到这里屋,只见屋内门窗紧闭,显得十分幽暗,莫爷独卧在榻,不知生死。
“莫爷,弟子来看您来了。”云襄小声呼叫着走近床前,就见莫爷面色惨白,一动不动,若非有细微的呼吸,直与死人无疑。云襄见房中竟无一人伺候,立知不剥开,不过事已至此,任何惊慌失措都于事无补。他若无其事地来到莫爷榻前,握住莫爷那枯槁的手轻声问:“莫爷,感觉好些没有?”
莫爷睫毛微动,勉力睁开白蒙蒙的眸子,嘴唇嗫嚅着,云襄连忙将耳朵凑到他的唇边,总算听清了几个字:“有圈套,快走!”
云襄短短一瞬间,心中已作了多种权衡,心知就算空手而逃,也定逃不出这间屋子,不如大胆一捕!想到这他毫不犹豫将莫爷负在背上低声道:“弟子得罪,要走咱们也要一起走!”说着背起莫爷就走,谁知刚打开房门,就见迎面飞来一拳,重重击在他的胸口,将他打得仰天后跌,与莫爷一起摔在地上。
一脸得色的鬼算子从门外负手而入,盯着地上的云襄嘿嘿冷笑道:“你自身尚且难保,还想救这死老鬼?”鬼算子这一拳并不算重,不过打在毫无武功根底的云襄身上,他也是禁受不起。
云襄呕出一口鲜血,既意外又惊讶地盯着鬼算子质问:“沈先生,你……竟敢背叛莫爷?”
“背叛?”鬼算子一声冷笑,“是这死老鬼先背叛了沈某!想沈某二十岁出道,追随这死老鬼多年,鞍前马后地小心伺候他,他今日的基业至少有沈某一半的功劳。谁知他为了一块玉佩,竟任由老夫被一个丑女羞辱;不仅如此,他还罔顾老夫多年的功劳,居然要将基业传给你这不相干的外人!嘿嘿,他既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唐门酥筋散的味道,想必还不错吧?”
云襄此刻才知道,莫爷浑身瘫软,原本是中了唐门的酥筋散。他不顾伤后的虚弱嘶声道:“鬼算子!你若想要莫爷的基业,尽可拿去!拿在莫爷往日待你不薄,他老人家又是风烛残年,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莫爷,让他老人家回乡颐养天年。”
鬼算子一声轻嗤:“你自身尚且难保,还替这死老鬼求情?难怪他要对你另眼相看。只可惜沈某出身千门,心中向来容不是半点怜悯,既然支了手,就必定要斩草除根。”说着他一拍手,几个手执兵刃的汉子立刻拥入,将莫爷和云襄围了起来,不过迫于莫爷往日的威望,和个人一时还不敢动手。
云襄忙从怀中掏出一支信炮,对准门外拉响。信炮的爆炸声交众人吓了一跳,鬼算子惊魂稍定,不禁冷笑道:“你还想招呼同伙还救你?可惜你那姓金的跟班已死,不然我还真有几分顾忌。现如今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来救你?”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两声短促的惨呼,跟着就见一个青衫老者挥刀冲杀进来,却是筱不离听到信炮孤身来救。趁众人猝不及防,他一路杀到云襄身旁,高呼:“公子快走!”
“不行,莫爷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云襄说着将莫爷负在背上,随着筱不离往外冲去。就这片刻的耽误,鬼算子已指挥众人堵住了房门,将云襄三人堵在了屋中。虽然筱不离武功高强,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一时间竟冲不出去。加上他伤势尚未痊愈,刚一动手就伤口迸裂,血丝不断从他的衣衫中浸出,形势十分不利。
筱不离眼看冲不出去,只得据门而守。房门狭窄,众人也冲不进来,双方一时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鬼算子见状,立刻对手下喝道:“准备火把,烧房!”
筱不离闻言大急,心知一旦火起,自己或可逃出,云襄和莫爷却必定逃不了。他连忙对云襄喝道:“公子快丢下他随我往外冲,不然就迟了!”
莫爷双目虽盲,但耳目聪颖,也听出此时的形势,他在云襄耳边叹道:“你已尽力,再做什么也于事无补。快放老朽下来,你速速逃命去吧!”
“莫爷见谅,恕弟子难以从命!只要弟子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丢下你先逃!”云襄决然道。说话间就见几个火把扔了进来,屋中家具见火即燃,转眼即成火海。莫爷喟然叹道:“你真愿陪老朽葬身火海?”
云襄黯然叹道:“弟子无能,无力救你老脱困,唯有以身相殉!”
莫爷突然一声长笑:“你对老朽如此忠心,也不枉老朽这番心血。”笑声未落,云襄就感到身子突然腾空,穿过窗户落在屋外的院落中。云襄惊魂甫定,才发现莫爷双足落地,单手携着自己,哪里还有半分疲态?
“你……你……你不是中了我的酥筋散么?”鬼算子如见鬼魅,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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