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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的所见所闻详详细细地叙述一遍。我相信真相不同于我所记录的部分;我目前所处的环境也并不像我之前所相信的那样简单无谓:
待游泳的人们回屋更衣之后,我决定日夜监视他们,但很快又感到这是个莫名其妙的决定。
我正要走,眼前出现了那个黑发浓眉的小伙子。一分钟后,我又发现莫雷尔躲在窗户里面窥视他。
不久,我听到莫雷尔从螺旋形楼梯下来了。
“因为有别人在场,所以我不想对您多说。我就躲在不远处偷听,我只想对您及其他的个别几个人透露这件事……”
“那您就放心说吧。”
“不,这儿不行,”莫雷尔狡黠地说,仿佛生怕大树偷听他的秘密。“今天晚上您别走,留下来。”
“假装睡着?”
“最好不过。越晚越好。不过千万要谨慎。我不想让她们知道这件事。神经质的反应会令我紧张。再见!”
他一溜烟跑回博物馆去了,进门前还回头瞥了一眼。小伙子也开始往回走,但看到莫雷尔的示意后便又戛然止步。他把双手插在裤兜里,踱着步,吹着口哨。
我试图分析眼前的情况,然而脑子仿佛生了锈。我提心吊胆,极力想要理清思路。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从螺旋形楼梯上下来了一个胡子花白的大胖子(我在本日记中还未对他作过任何介绍)。他东张西望了一阵以后,神色慌张、一动不动地站在博物馆前。
莫雷尔入而复出,两个人交头接耳地说了一阵。
“……如果我对您说您的一举一动都有记录呢?”
“无所谓。”
我问自己:是不是他们发现了我的日记?我顿时警觉起来,提醒自己保持警惕,以免由于疲劳分神而遭人暗算。
胖子犹豫不决地一个人待在那里。莫雷尔这会儿正朝阿莱克(长得像东方人,有一对绿眼睛)走去。不久三个人一起进了博物馆。
片刻后,男士们及其仆人搬来藤椅,坐在巨大、枯萎的面包树下乘凉(我曾在洛斯特盖斯的一家旧别墅里见过类似的植物)。后来女士们也出来了,她们在藤椅上就坐;男士们席地围坐在她们身边。这使我想起祖国的午后景象。
福斯蒂妮孑然一身向岩滩走去。她对我产生的诱惑超出了限度,令我心烦意乱(多么可笑:我们至今没说过一句话)。她身穿网球运动服,头戴紫罗兰色的纱巾——即便有朝一日我们俩天各一方、再难相见,这头巾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我自作多情地渴望替她拎包或者为她铺平地毯。
我远远地跟着她,看着她放下包,摊开地毯,然后默默地凝视大海或者夕阳,一派安宁静谧的景象。
这是我单独和福斯蒂妮在一起的最后一次机会!
眼看着时间匆匆过去而自己又要坐失良机,我心急如焚,片刻难安。我恨不能跪在她的脚下,向她忏悔人生、倾诉衷肠。但我没有这么做——我没有这个勇气。
人们都说女人最喜欢得到恭维,但我却相信自然而然的爱情。我们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假如有哪位陌生人絮絮叨叨地来向我们叙述他是个逃犯、被判无期徒刑,而我们又是他生存的希望云云,肯定会引起我们的反感或怀疑。这好比兜售产品,试想,如果有人向我们兜售一个由玻利瓦尔(1783-1830)亲手雕刻的笔筒或者装着哪位航海家求救信号的瓶子,我们就会以为这是骗局,而不是真的。
明智的方式是投其所好——装模作样地面西而坐,像个头脑简单的、殷勤的疯子:说说眼前的奇观(两个太阳)以及我们俩观看夕阳的共同嗜好,然后伺机挑起她的好奇心,以便最终使她了解我(我是个作家,一直向往安静的岛上生活),向她忏悔我对她同伴所持的敌意态度和我目前被他们挤到沼泽栖身的可悲处境(藉此机会,我尽可以大肆渲染沼泽、潮汐以及由此造成的种种灾难)。最后水到渠成地得出结论:我要说,我生怕他们离我而去;我要说,没有她,晚霞将会失去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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