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仰起脸,目光灼灼地看着白梓岑,眼底有温柔的感情涌动:“小岑,总要有人做冷心冷血的事,而检察官就是个冷心冷血的职业。”
白梓岑并未被他的目光打动,她只是忽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延川,我忽然觉得,你已经不像是当初的那个你了。”
她说:“如果法律的永恒公正,是为了将一个人的一生毁灭,那真的应该执行吗?”
鼻腔有些发涩,她用力吞咽了一口,才好不容易抑制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眉目流转,望着他的眼神,像是流转过了数年的情感。
她问他:“延川,你知道坐牢的滋味吗?坐牢会毁了他的。”
吐出坐牢这两个字的时候,白梓岑的嘴唇都在颤抖。
梁延川并未察觉到白梓岑的异常,他只是冷冷地笑出了声,语气里带着偏颇的质疑。
“白梓岑别说得好像你坐过牢一样。五年前,明明你才是那个罪有应得而没有被惩罚的人。你现在,又有什么立场,能说出这些话?!”
说完,梁延川便负气离开,只留下白梓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终于支撑不住,抱着腿倒了下去,痛哭失声。
梁延川一整天工作都心不在焉的,开会的时候忘记陈词,又或是将案卷分给下属的时候,分错了对象。
等到下班时间了,梁延川却突然跟打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似的,直接驱车回到了家。连带祁微热情地邀请他去同事聚餐,也一并被抛在了脑后。
回程的一路上,梁延川模拟了许多遍与白梓岑道歉的样子,只是每次都觉得不够诚心诚意。想起自己白日里说出的那些过分的话,梁延川顿感无地自容。甚至,他还语气灼灼地讽刺她为什么不去坐牢。可是明明单单想起让她去坐牢这几个字,他都觉得心疼到不能自已。
他是个检察官,他去过监狱,他知道监狱里的人过的是如何枯燥而可怕生活。因此,他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该有多强。
固执且冲动的话语,伤人,也同样伤己。
他知道白梓岑受过苦,她能够对那些和她一样受过苦的人感同身受。虽然,他并不能。他想,或许他多一点理解,语气多放松些,大概就不会伤到她。
想到白天她站在他的面前,泫然欲泣的模样,梁延川就有些无地自厝。
当脚步踏上家门口的地毯时,梁延川有一瞬间的迟疑。之后,他才慢慢地伸出手,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他正踌躇着该如何向白梓岑道歉,女儿梁语陶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一股脑地蹿进了他的怀里,吵着要他抱。
梁延川宠溺地将她捞进怀里,刚打算询问梁语陶最近在幼儿园的表现,她却忽地用两只小手捂住了梁延川的左耳,然后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她环顾四周,在确定白梓岑不在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凑到梁延川耳边,压低了声音问:“爸爸,你白天是不是欺负妈妈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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