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没对安吉施救,他甚至没有尝试。即便他知道该救,又或者说想救,但在犯罪现场留下太多痕迹,实在对他不利。他拼命地吞着口水,深感不安——为自己在此时此刻表现出的冷静,也为自己想到的这个词。犯罪现场。没错,维克托能感觉到她已经死了。没有电荷。没有能量。
所以他做了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给伊莱打电话。
“你到底去哪儿了,维尔?”电话那头传来关上汽车车门的响声,“你觉得这么玩很有意思吧——”
“安吉死了。”
维克托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他来不及阻止,话就脱口而出。他以为这句话会卡在喉咙,哽在胸口,却没想到说出来时毫不犹豫。维克托知道应该恐慌才对,但他只有麻木的感觉,而麻木带来了平静。安吉死在脚边,他心想,可自己竟轻而易举地恢复了镇定,这是惊慌过度,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电话那头沉默无语,维克托也不说话。最后伊莱开了口。
“怎么回事?”伊莱吼道。
“出了意外。”维克托一边摆弄手机,一边穿上衬衣。在绕过安吉的尸体去拿衣服的途中,他没有低头看一眼。
“你做了什么?”
“她帮我试了一次。我的设想成功了,后来——”
“什么叫成功了?”伊莱冷冷地问。
“我是说……我是说这一次成功了。”维克托表达得很清楚。伊莱显然听懂了,因为他没有回话,仍在电话那头等着往下听。维克托吸引了他的注意,这种感觉真好。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伊莱对这次实验的兴趣,明显大过对安吉生死的关心。一直以来,是安吉遏制住伊莱体内的怪物。一直以来,是安吉挡在他们中间。他们俩在安吉身上都消耗了过多的精力,不是吗?维克托低头看着那具尸体,希望能捕捉到先前对她说谎时产生的内疚,可什么感觉都没有。他不知道伊莱在浴室地板上醒来时,是不是也有这种异样的超脱感。仿佛一切都真实存在,却又什么都不重要。
“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伊莱逼问道。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维克托四处张望,目光扫过桌子、橡胶带,以及先前嗡嗡作响的仪器,这玩意儿似乎坏了,保险丝已经烧断。整个实验室漆黑一片。
“你在哪儿?”因为维克托没有回答,伊莱恶狠狠地追问道。
“实验室。”他说,“我们当时——”疼痛突如其来。他心跳加速,嗡鸣破空而至,不过吸一口气的工夫,维克托难受得弯下腰。疼痛在他身上爆裂,穿透了他的躯体,点燃了他的皮肤、骨骼和每一寸肌肉。
“你们当时怎么了?”伊莱问。
维克托死死地抓住桌子,忍住尖叫的冲动。疼痛极其剧烈,仿佛体内的每一块肌肉同时痉挛,又好像是全身再次通电。停下来,他心想。停下来,他哀求。最后,他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开关,然后将它关掉。痛感忽地消失了。
除了心跳降低、空气稀薄,他什么也感觉不到。维克托晕乎乎地喘着气,发现手机掉在油毡地垫上。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捡起来贴到耳边。
伊莱简直是在吼叫。“听我说,”他叫道,“待在那儿别走。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但是千万别动。你听见了吗?别动。”
如果维克托没有听见咔嗒一声,或许他真的不会走。
他们宿舍里的电话是大学统一安装的。每次从墙上取下电话,就有轻微的咔嗒一声。就在伊莱用手机与他通话、叫他别动的同时,维克托正在穿外套,忽然听到话筒里传来微弱的咔嗒声。他皱起眉头。咔嗒声响过后,跟着是三声按键音:9—1—1。
“别动,”伊莱再次叮嘱他,“我马上过来。”
维克托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竟然忘了这不是与伊莱面对面讲话,撒谎太容易。
“好的。”他说,“我不走。”然后挂了电话。
维克托穿好外套,朝房间里扫了最后一眼。遍地狼藉。除尸体之外,现场并没有谋杀的痕迹,但安吉扭曲的姿态表明她绝非正常死亡。他从角落的盒子里拿了一块消毒湿巾,擦了擦桌上的把手。他恨不得把房间里所有的物品都擦一遍,但还是克制住了。那样就真像犯罪现场了。他知道这间实验室记录了他的行动,再谨慎也防不住。他也知道自己可能在监控探头里留下了影像。可他没时间了。
维克托·维尔离开实验室,拔腿就跑。
他一路飞奔,向学生公寓跑去——他必须和伊莱当面谈谈,得到对方的理解——身体状况良好到出乎他的意料。有逃亡的快感,杀人的快感,却没有一丝疼痛。他跑到路灯底下,低头看见有只手正在流血。肯定是在哪里擦伤了,他完全感觉不到。肾上腺素的分泌也可以弱化皮肉之痛,但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根本没有感觉。他试着召唤那种奇怪的嗡鸣声,降低一点点痛感的阈值,只是想看看真实情况如何。结果他当即靠在灯柱子上,直不起腰来。
看来情况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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