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爸。谢谢你。我不知道你们去威克斯的时候妈妈就已经怀上我和保罗了。”
“她那时候大概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但是大家都觉得她随时可能分娩。她那么瘦小,而肚子里装着你们两个小家伙呢。”
“谢谢,”我重复道,“这照片对我来说太珍贵了。”
“很高兴你喜欢。你让我联想到太多你妈妈的样子,孩子。”
我喉咙哽咽。很多年没听到有人称呼她“妈妈”了。“保罗跟她长得像。”我说。
“没错,不过你知道你的乐观开朗是从哪儿来的吗?在这一点上你简直像极了她。”
我摇摇头,想到在最初十年的生活里,我和保罗是多么相像。直到母亲生病以后,他才变得冷漠淡然,而我则开始否认一切负面事实的存在。“我本来不是那样的,直到发生那么多事以后。”我说。
“不是的,孩子。一点也不对。你天生如此。保罗难受得翻动哭闹,而你则躺着轻声地咿呀细语。我们曾开玩笑说你在唱歌帮他平静下来。”
“所以我不是……”我不确定要怎么说,“我古怪又欢乐的性情并不全是因为母亲的癌症?”
“噢,当然不是。跟那个一点关系也没有。你难道不记得童年时候的事了吗?我想这也正常。我之前看的创伤心理师曾告诉我,你的记忆大多停留在母亲患癌的糟糕年份。但是——”父亲用纸巾擤了擤鼻子,继续道,“咱们家还发生过许多别的事,咱们也有过很多美好的时光。你和你母亲的乐观、积极的态度贯穿令人难过的整个化疗期,这是支撑我挺过难关的最大动力。假如她内心深处不相信一切都会没事,我是无法面对残酷现实的。”
“但是她死了。”我轻轻地说。
“是的,她死了。你知道有个说法:没人能一辈子活着。但她仍然是对的。”
“我不明白。”
“丽比,你和保罗都快乐地在这个世界生活过,爱过,也正因为你们身在其中而令世界比原先更加美好一点点。那正是你母亲所定义的美好。”
我呜咽着:“谢谢,爸。这是我需要听到的。”
“不用谢,丽比宝贝。我爱你。”
之后,我到洗手间的一个隔间里哭了一阵,然后用冷水冲了冲脸。一转身差点撞到一个小女孩,她最多只有九岁——一面走着一面在读一本破旧不堪的《大森林里的小屋》。她抬头看我,一脸不满。但是我仍然对她微笑了,因为母亲喜欢这本书。我不曾像她一样钟情于此书,但我从没告诉她,因为跟她坐在一起轮流大声诵读书中的内容已经让我很开心了。事实上,除了主角劳拉和她的家人,还有森林里偶尔出现的棕熊和黑豹,我几乎记不起来书中的其他内容了。
回到登机闸门时我突然意识到我其实还记得一点点,感到很开心,因为现在不会被遗忘,现在正在发生。“这难道不是很美妙吗?”母亲读完后对我说。她的手臂环绕着我,紧紧地。“这就是现在,丽比宝贝。现在是我们的。”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只不过没有为后来多年的糟糕经历所冲刷。虽然彼时已经不是现在,但仍然是我们的。
登机区云集了很多乘客,推推挤挤着跟闸门工作人员说话,或是排队等候。我可没有兴致做抢着登机的人肉三明治。尤其是这架飞机,这预示着一段未知而艰难无疑的旅程。
但当我携行李箱朝闸门缓缓行进时,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平静的解脱,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在双重噩耗给我无尽的烦恼之前很久很久。与父亲的一番对话与其说让人顿悟,不如说是重新诠释了生活。生活是毁灭性的,只不过那是在有限的范围内;但生命也极为美好。尽管境况如此,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纽约拉瓜迪亚机场,现在一号区域开始登机。”扬声器里的声音播送着。
我深吸一口气,登上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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