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李黯。
徐惜挽眉间微不可觉得蹙了下,手收回来缓缓垂下。大概很多人都是如翠梅这般,对这位新帝由衷的拥戴,觉得他明德仁孝,雄才有为。
然而,她所认知的李黯,并不是这样。
“翠梅,如今已不是在外面,有些话心中寻思便罢了,不可宣之于口,哪怕流一滴泪,都会成为错处。”她劝了声。
翠梅赶紧抹干净眼泪:“娘娘,我知道了。”
徐惜挽颔首,遂往窗户看去,外面有了些明亮:“走罢,去正殿。”
既然已经身陷宫墙之内,有些事不管喜欢与不喜欢,总得去做。
雨还在下,冲刷着这片位于山峦间的皇陵。
徐惜挽去到行宫正殿的时候,里面已经跪了不少女子,多是先帝的嫔妃。
她身着素裙,走到正殿的最前方,被婢女扶着跪于蒲团上,正前方的气派供桌上,摆放着历任大渝皇帝的牌位,其中就有她的“夫君”,钦贺帝。
正殿诡异的安静,女人们死气沉沉的跪着,或许并没有人会真的为先帝诵经。
外面渐渐雨歇,天空明朗起来。
而太后也在女官的搀扶下,姗姗来迟。嫔妃们纷纷起身相迎,恭谨行礼。
徐惜挽亦是,她垂首敛目,余光看着太后莫氏从身旁走过,然后于供台前跪下。
殿中一片窸窸窣窣,女人们再次跟着跪下,只是这时有了些哭声,似是对先帝的哀痛,又或是为自己在哭。
莫太后只跪了短短的时候,便离开了正殿,可能是长途而来,身体略有些吃不消。
毕竟皇陵与京城间有百多里路。
徐惜挽见人离开,垂眸思忖一番,遂也从蒲团上站起,后一步跟着出了正殿。
天空依旧阴霾,骤雨过后,眼下飘着细细密密的雨丝,牛毛细针一般。
行宫地处起伏山峦之间,周遭树木葱郁,在这阴雨天里,让人莫名觉得森冷。
眼看莫太后是朝住处而去,徐惜挽抬手挥退翠梅,自己一人提步跟上去。
在一处寂静的游廊拐角处,莫太后停了脚步,瞥了眼跟上来的徐惜挽。
少女莲步款款,即便素白的丧服也难掩纤柔的体态,本来是赏心悦目的女儿家,可一想到自己殡天的儿子,胸口自然生出烦闷。
“你跟上来,是有事对哀家说?”莫太后收回目光,看去游廊外。
“是。”徐惜挽柔柔回了声,腰身浅浅一弯作了礼。
面对莫太后,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虽说先帝过世,实与她没有关系,但身上到底背了个冲喜的名头,又因为新帝的一句话,得了一个皇后身份,莫太后怎能觉得心顺?
她周正站好,双手叠着端在腰间,唇角微微的弧度:“母后体恤,儿臣想就此留在皇陵,为先帝守陵。”
无有过多的赘述,徐惜挽直接说出自己的意思。
闻言,莫太后木着的脸闪过微诧,往徐惜挽身上扫了眼:“这是为何?”
皇陵可不是皇宫,日子清苦单调,像个与世隔绝的笼子,守在这里就是等死。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都是看着这里的下人脸色过活。
徐惜挽低眉顺眼,语调柔水般平静:“不瞒母后,惜挽并不习惯宫中的生活。到了这里后反而觉得心绪宁静,或者是冥冥注定该守在这里。”
她用着自己的名字惜挽来自称,而不是新帝给她的封号钦元,这一点让莫太后听着舒服了些。给的理由也不是感念先帝一类的虚话,倒是实诚。
说到底,钦元皇后不过是个虚名,没有一点儿实权,在宫里也是尴尬。
“有些事你该知道,”莫太后话音稍顿,软和了些,“营造陵寝得需几个月,期间还有诸多事务,你到底是皇后,莫要胡乱想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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