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茱的声音在戚铃兰身后响起时,她正坐在铜镜前,一手握一支步摇,犹豫着今日簪戴哪一支。
听到这话她微微一愣神,暂且放下了步摇。
楚辉和戚明松是旧识,此事她是知晓的。一别数年,戚明松进京就职,这对老友重逢,上门叙旧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一家人都来了,会不会有些太兴师动众?
“除了楚大人楚夫人,还有谁?”
“还有楚二公子。”
戚铃兰一下就明白了。
再有两个月就是她的十七岁生辰,父亲这是开始操心她的婚事了。
两世为人,她已经过了憧憬夫妻两情相悦共白头的年岁。父亲一回长安就着意于她的婚事,于她而言……有利有弊吧。
尽早订婚的利处在于避免如前世一般,一道空降的圣旨将她与陆之珩,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绑在一起。
弊则在于世间男人大多端着两副面孔,若是一时草率或是运气不佳,所遇又非良人,她未必能比前世过得舒心。
思及此,戚铃兰眉宇间增了几分忧色,对乔茱问道:“父亲可有叫我出去?”
乔茱笑着说:“老爷说姑娘想去就去,只要不露面就好。”
戚铃兰领悟了父亲是的意思。
她不再纠结哪支步摇更好看,伸出手拿到哪支就戴上了。自后宅走到前远,从后门进了正堂。一扇屏风相隔,前面戚明松与赵氏正和楚家三人说着话,后面则是一把椅子,椅面上铺好了软垫和靠枕,一旁还备有茶水。
她坐在此处,能听见楚家三人与父亲的声音。
戚明松正和楚辉寒暄着,目光时不时落在一旁楚睿身上。少年看起来是个读书人,气质儒雅,坐得极为端正。
也有可能单纯是紧张了。
“贤侄今年十八了吧?”戚明松关切地问。
楚睿咽了下口水正欲回应,坐在他身旁的妇人先张了口。
“他啊,就快十九了!上个月刚参加了春闱会试,还不知结果如何。”
戚明松赞道:“年纪轻轻能入会试,无论结果如何都称得上是少年英才了。楚兄、大嫂,你们家楚睿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啊——”
楚辉笑道:“你太高看他了,我是不敢奢求这小子前途如何显赫,只要他忠君体国、秉公无私,便不算辱没了楚家门楣。”
“楚兄说的没错,为人臣者忠君体国,这都是最基本的。”戚明松说着话停下来喝了口茶,接着又看向楚睿,他还是更想了解这少年是什么样的人。
“除此以外呢,贤侄自己有什么志向?”
此问一出,满堂长辈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楚睿的身上。
少年人拿不准主意,先是去看父亲的眼神,寻求无果又望向母亲。
戚明松见状怕是自己语气太严肃吓住他了,又缓和面色安抚道:“你放心说,今日只是闲聊又不是殿试策问,不必紧张。”
楚夫人也鼓励他道:“楚睿,有什么说什么,你戚叔叔不是外人。”
顶着这么多希冀和期许的目光,楚睿只得硬着头皮说些客套话:“晚辈才刚参加会试,尚未正式入仕,对朝廷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不敢说有什么明确的志向……但无论来日身在何处,晚辈定然谨记忠君本分。”
读书人说话就是漂亮,这话说的,和没说一样。
戚明松心下由衷感慨。
说到底他也不关心将来的女婿是否前途显赫,只要他还在一日,就不会让旁人轻慢了铃兰。
婚姻是终身大事,最要紧的还是二人能不能看对眼。不奢求一面之缘便情深似海,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和临蕴一样有缘,至少得合得来,来日长久相伴不会轻易生出厌恨。
但这哪里是看能看出来的。
戚明松着实犯愁,随即又想着,楚家总有一点是好的。他和楚辉相识多年,就是看着他这层面子,也不会让楚睿欺负了铃兰。
楚家三人在端信伯府待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回去了,从伯府门前迈出去的那一刻,楚睿像是得了解脱,这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楚夫人瞧他这模样便有些恨铁不成钢,怨道:“平日没见你怂成这样,怎么进了端信伯府连句话都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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