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培东看着方步亭,苦笑一声,叹道:“内兄,不瞒你说,我老啦。”他抹了一把脸,一脸倦容,“我能保证北平分行的帐从账面上看没有分毫差错。但是内兄,岁数不饶人了啊,我就生怕我出个纰漏,给你,给孩子们捅了篓子。”
方步亭看着谢培东的身形,三天,他的脸都抠偻了,遂默默地低头沉吟不语。
谢培东敏锐地发现方步亭意有所动,便进一步说服:“内兄,我提出这个想法,一是因为我确实上了年纪,有些力缀;二是因为,内兄,北平分行的帐你我心里都清楚,无论谁来查,都是一笔无头公案,你我年老,说句不中听的,都是一脚进黄土的人了,但是为了孩子们,内兄,宜及早抽身呐。”
方步亭摩挲着手里的紫砂茶杯,依然不语。
“中石这个孩子,在北平分行的工作如何,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谢培东不慌不忙的说着:“说他是□□,却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死的,内兄,我心里真不是……”
方步亭猛然抬手,打断了谢培东的话:“我明白,培东。”他将紫砂杯搁置到茶盘上,起身踱了两步,“我向央行总部提交申请,让他们派个他们信得过的人来。只是这个人选,就算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培东……”
谢培东接触到方步亭的目光,心中了然,回道:“行长,你放心,账面上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方步亭点点头,黯然叹声:“这潭子泥水,我们方家怕是难以抽身了……”
☆、第三章
明诚接到央行上海总部的调令时,已经着手将上海明家的产业清理的差不多了。这十多年来,明诚少有的自私任性了一次。他总觉得北平不仅是明台的埋骨之地,似乎还有什么人物或是事物在等待着他。
央行上海总部在蒋%经%国的授意下积极准备推行币制改革,虽然名义上还邀请国府经济顾问何其淐先生在论证币制改革的可行性,但是在政治场上经年打滚的明诚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走着转介矛盾统一喉舌的套路罢了,不管何先生最终的报告如何,币制改革势在必行,像明氏这样的资本家首当其冲,与其到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反正明氏集团如今也只剩下个空壳了,交出去搏一个明楼在政府内的好名声,也进一步保障了明楼的安全。
是夜,明楼和明诚在书房两厢默坐。明诚看着明楼这两年两鬓染上的白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哥,我去北平之后,你要保重自己。”
明楼看着这个自己从十岁起一手带大的孩子,笑着说:“走吧,别担心我了,不是还有阿香吗?你自己才更要小心行事,此去北平便是趟进浑水了。北平虽然暂无战事,但是局势绝不简单,不然,明台也不会……”提及明台,明楼哽咽,“我对不起大姐,没有看顾好明台……”
明诚看着情绪又激动起来的明楼,默默将茶几上的茶杯递了过去,低低劝慰:“大哥,我一定会将明台带回来的……”
明楼接过明诚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搁置在茶几上,疲惫的扶额,明诚见状立即上前将他扶起,扶着他走出书房:“大哥,你早点休息吧,你要当心身体。明台还有两个孩子指着你呢!”
明楼闻言,精神一振,连连点头:“对,你说得对!还有两个孩子!”他边走边叮嘱明诚:“阿诚,你看情况如果允许,将明台的妻子和孩子都送到香港去吧,你之前转移到香港账上的款项够他们母子用的了,我没有保住明台,无论如何,他的孩子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明诚扶着明楼回房间,回答道:“我有数,大哥。但是时局动荡,孤儿寡母,怀金过市,所以我觉得时机合适的话,你和他们一起出去。”
明楼沉吟良久,说道:“恩,你说的有道理,看时机吧。阿诚,万事小心!”
明诚将明楼送回房,回到自己的房间,环顾这个呆了八年的地方,小小的台灯在书桌上亮着,散着氤氲昏黄的光圈,映着桌上一角放着的自己和明家三姐弟的照片。
明诚从十岁起踏入明家,明楼和明镜供他吃穿,送他读书,育他成人,但是他心里始终明白,自己和明台在明家兄姐的心中是不一样的。他介于明家半个主人和下人之间,长于斯,成于斯,不负明镜和明楼的教导和期望,自始至终对明家忠心耿耿。明诚在书桌前坐下,看着房间内已经整理好的两箱行李,盘算着此次赴北平后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他知道必是前途艰难,否则明台不会牺牲,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他的人生是明家给的,拼着一死,他也要将明台未竟的工作完成,要将明台带回大姐明镜的身边,要将明台的妻子和孩子平安的送离这修罗场。
他再次检查了自己的行李物品,确认无误后果决地安枕入眠。北平,是一个新的战场,他必须养精蓄锐,才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战。
☆、第四章
谢培东在这静谧的夏夜里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明确接到上级的通知,明诚将以央行上海总部特派员的身份协助北平分行开展针对北平民调会的贪腐查账工作,上级指示他作为明诚的上级,和明诚保持单线联系。明诚此人在抗战期间的工作和经历,谢培东有所耳闻,但因为不在一条工作线上,对他本人的具体情况,谢培东并不十分了解。
谢培东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于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仔细研究了明诚的过往资料,这个人是个孤儿,十岁被上海明氏集团的明镜、明楼姐弟收养,曾受训于伏龙芝,在俄期间加入了我党,代号“青瓷”,他所在的小组在一次任务中全员牺牲,他是唯一的幸存者,随当时从法赴俄的明楼去了法国,从此便加入了军统,以双面间谍的身份游刃于地下工作中。想到即将要和这个被延安方面赞为“惊才绝艳”的人物合作共事,谢培东不禁也有几分期待。
谢培东阅读完所有关于明诚的案卷,已是深夜。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起身将案卷小心翼翼地尽数焚毁。他缓缓地走至窗边,夏夜炎热,窗户开着,谢培东站在窗前看着夏夜的月光静静地洒在方家的院子里,细细的风吹着院子里整片的竹林,竹影婆娑,竹叶在夜风里瑟瑟作响。月色掩映下,他看到院子里竹林边缘影影绰绰闪着火光,他不觉吃了一惊,举目细看,才发现是孟韦。
方孟韦蹲身在竹林前,燃着手中的纸钱,一边喃喃自语:“崔叔,对不起,我说过只要你能保护我大哥,我豁出性命也要保护你,可我到底也没能救你。”谢培东已走到他的身后,听着他的话,方才想起来,今天是崔中石的头七。这段时间因为崔中石的牺牲,各方力量互相斡旋抗衡忙得焦头烂额,还有谁会记得一个死去的北平分行金库副主任呢?唯有孟韦,也只有孟韦。
谢培东默然无语,在孟韦身边跪蹲,从孟韦手里接过一沓纸钱,细细引燃。孟韦回过头来,低低地说道:“姑父,这么晚了,你早些休息,这里……我来就好。”
夏夜里晚风微凉,孟韦只穿着一袭短袖白色衬衣,谢培东拍了拍他的胳膊,慈爱地叮嘱:“孟韦,夜风凉,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儿,回房去吧。”
孟韦看着谢培东眼里真切的关心,低着头回答:“我没事的,姑父,我想给崔叔……”
谢培东看着这个懂事温暖的孩子,除了自己的女儿,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孩子。他看到孟韦眼里隐隐的泪光,知道孟韦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他看着孟韦夹在方孟敖和方步亭之间,哄着父亲,安抚着大哥,因为他最懂事最听话,所以在家里也最被忽视。崔中石的死给孟韦的打击超乎了谢培东的意料,然而此时,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谢培东只能苦笑着摆出长辈的架势:“去睡吧!不听姑父的话了吗?让姑父和中石说说话。”
孟韦深深看了一眼谢培东,低声应道:“好,我听姑父的。”将手里剩余的纸钱系数放到了身边的篮子里,向着火堆鞠了一躬,转身向主屋走去。
上海,明诚谢绝了央行上海总部派人护送的提议,以“私人出行暗自访查”为由轻装出行,博取了以蒋 经国为首的国防部预备干部局的好感和支持。临行前,铁血 救国会在上海的军统分子秘密联系过明诚,向他传递了蒋 经国的指示,务求通过对北平民调会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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