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当真?”阮母神色莫测地看着她,脸上表情明显不信。
&esp;&esp;阮宁支起身子端过茶盏,白玉般的手指按在茶盖子上轻轻拨了拨,忽抬头打趣着问阮母:“您作何这么问?”
&esp;&esp;“先前我就奇怪。”阮母缓缓道,“平王是如何知晓我在扬州的,还专程前去拜访,回程也是碰巧,他一个王爷能连个船都坐不上?如今看来,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有你之前反对方姓小子的亲事,连个缘由都没有,实在不像你所为。”
&esp;&esp;她语气断然,听得出十拿九稳,阮宁知道哄骗不过去,只轻抿茶水,掩住自己面容,装傻。
&esp;&esp;阮母看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由动气,“你也别跟我装傻,我知道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比寻常主事夫人还多几个心眼儿,可事关女儿家的名誉贞洁,若被人发现传了出去,你可如何做人?!”
&esp;&esp;阮宁被她点破,又见她面带怒容,只得讪笑一声,“祖母,这不是没出事吗?倘或出了事,您孙女这般聪慧能干,也有法子拔丁抽楔。您想想,阿宁做过不靠谱的事多了去,也没让您担心过不是?”
&esp;&esp;阮母正在气头上,被她这一插科打诨,又想笑,又想骂,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得沉着脸问道:“那平王当今就如此好,让你一个姑娘家不顾名声也要往上贴?”
&esp;&esp;“谁叫他生得好看呢,反正除他之外,阿宁是再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阮宁叹了口气道,眼见阮母脸色越来越黑,又要酝酿一场暴风雨时,才颔首认真起来。
&esp;&esp;“祖母,阿宁从不做没脑子的事。大赵男子多薄情,像他这般洁身自好的又有几个?况且他事事处处与我思虑周全,我的喜好,他只见过一次便能记在心里,他的每一句话,也从不与我虚与委蛇。倘或我遇上什么难事,一想到他,便觉得心里安定下来,不必仓皇度日。这样好的一个人,若是错过了,那才叫我痛心。”
&esp;&esp;她说完这些心里话,垂眸浅笑起来,只觉得心头绽开一朵花,摇曳生姿。
&esp;&esp;阮母听她说完,又看她粉面含春,一时无语。
&esp;&esp;蓦地心里竟有些发酸,冷哼一声,“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索性你就早早嫁去平王府,省得整日对着我这个老婆子不顺心!”
&esp;&esp;阮宁知道她的心思,便扎进她怀里撒娇道:“祖母,您要是舍不得阿宁,日后就叫陆泽卷着铺盖住到咱们府上如何?这样阿宁就能一直孝敬您了。”
&esp;&esp;阮母闻言瞪她一眼,拿食指点了点她的脑门,嗔道:“说的这是什么浑话?在咱们府里这般还可以,日后嫁了人,你那婆婆是太后,嫂嫂是皇后,纵是陆泽再如何护着你,这般口无遮拦也难保不吃些苦头。”
&esp;&esp;阮宁自然不是这般胡闹之人,只是祖母教导,她也就在一旁认真听着,不再反驳。
&esp;&esp;待阮母絮絮叨叨说完这些许教导,看着阮宁同云氏如出一辙的模样,眼神儿柔和下来,“当年你刚生下来时,还是小小一团,猫儿一样,如今已经这般大了,又有个疼你的夫婿……若是你娘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极欣慰的。”
&esp;&esp;……
&esp;&esp;今日安顺堂有些热闹,阮宁前脚刚走,后脚阮绍便也过来了。
&esp;&esp;他原本为了自己姨娘的事,对阮母有些怨怼,寻常并不想来此处。可这些日子周姨娘母女俩日日在他耳边哭诉,他由不得要来打点一番。
&esp;&esp;周姨娘母女俩为的正是阮宁出嫁一事,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虽说她们只有两人,但一个是相伴十年的妾室,整日吹枕边风,一个是让人疼惜的庶出女儿,整日撒娇倒苦水,倒也让他心头动摇起来。
&esp;&esp;阮母看见他时,只掀了掀眼皮子,冷哼一声,“王妈妈,外面的丫鬟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esp;&esp;阮绍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只陪着笑道:“官场上事务繁忙,儿子少有时间来此处拜见,还望母亲莫怪!”
&esp;&esp;阮母斜睥他一眼,“事务繁忙?你为的什么咱们都清楚,不必说这些没要紧的!”
&esp;&esp;她一字一句刀锋一般,铿然落地。
&esp;&esp;阮绍应付惯了虚假嘴脸,此时也觉不好应对,但想到自己没出阁的闺女,咬了咬牙开口:“母亲,阿宁的婚事,还望您考虑再三!”
&esp;&esp;王妈妈原本在一旁给阮母打着扇子,听见这话愣了愣,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esp;&esp;阮母冷着脸将他上下打量了,冷笑出来,“你的官儿越做越大,也愈发能耐了,家里的事你都想掺上一脚。可你大哥还健在呢,大房又不是摆设,阿宁的婚事何须你指手画脚!我又考虑什么?!”
&esp;&esp;阮绍正色,“母亲,儿子此话实非无理取闹。一女许两家,礼法不容,儒家不齿。况且咱们又是这样的鼎盛人家,既然先将阿宁许给了方家,就该信守承诺,如此出尔反尔,实在令人耻笑!”
&esp;&esp;“谁耻笑了!”阮母声音一高,冷眼看着他,“有些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那方家男子如此寡情薄意的人品,坑害女儿的人家才会将姑娘嫁过去,合着让阿宁受苦你才高兴?!”
&esp;&esp;“那些不过是传言,母亲何必相信!我在朝中同方见山也是打过交道的,他是难得守礼持成的少年才子,如何能干出这等事?况且那流言传了许久,也无人知晓被他辜负的姑娘出身哪家,这岂不是明摆着的流言?”
&esp;&esp;见阮母软硬不吃,他继续道:“您居于内宅,或许不知。朝堂上有些老大臣对此事也颇看不过去,说咱们府上攀附权势,僭越礼法,便是为了咱们府上的声誉,也该信守承诺,将阿宁许给方家!”
&esp;&esp;阮母冷落他半晌,兀自喝完一盏茶,才不咸不淡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平王势大,执意要求娶宁丫头,咱们区区一个国公府,实在反抗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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