颙璎惊见父皇立在其间,一时却傻了眼。倒是乾隆自己先笑起来道:“怎么啦,连你的阿玛也不认得了么?”颙璎这时方才如梦初醒,赶忙踏前一步,拍下袖子,跪地道:“儿子不知皇阿玛驾临,有失迎迓,冲突冒犯之罪,真是不孝该死!”
乾隆一向是钟意这位三阿哥的,便是那嗣君之位,亦本当属其。无奈他不思权势,不贪帝位。乾隆于此,也只有惋惜而已,却并不勉强。现见他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爱子心切,急扶他起来,用慈和的嗓音婉语道:“阿玛但见你面,便是欢喜不胜,哪曾有责怪的意思?甚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快起来罢。”
颙璎起身,见妹妹白漓向他纳身福了福,忙还之一礼。旋又转脸对乾隆禀道:“阿玛这一去数日,教太后她老人家极为担心……”
“太后?太后她怎样了?”乾隆紧张地问道。
“太后她不放心阿玛与和婧公主的安全,这几天都是茶饭不思的,整日介满口的皇儿身子如何如何……”
乾隆闻言,心头一热,眼底却有些湿了,点点头道:“这实是朕的不是!停一会儿,朕自当去给太后请安。”
“哦,对啦!”颙璎突然想起了什么,“阿玛,常大人前些日子回来了……”
“常释天?!”
乾隆转脸,与同样吃惊不已的白漓对望了一眼,“他……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与常夫人正住在儿子的贝勒府中。”
“常夫人?”
“是。她本名姓沈,便是那日从儿子马下救去和婧公主的女子。”
“原来是沈惜玉姐姐?”白漓暗暗忖到,“难道他们……竟成亲了?”
“难道他们……成亲了?”乾隆瞠目问道。他曾听白漓讲过这沈惜玉大闹少林武林大会之事,虽说其种种行为莽撞任性之至,然那份巾帼不让须眉的胆色,却着实令乾隆神往。
“是!二人历经千险万难,方始安然回转。听常释天说,他们是私定下的亲。”
乾隆、白漓一早就盼望着常释天能从毒桑圣宫讨回“无毒”的解药。可偏偏他一去不返,杳无音信。弄得小东不堪痛苦折磨,终于行了拙志。现听颙璎这般说来,其中似乎更有离奇曲折的经过,不由得大感兴趣,搓着手叫道:“颙璎!”
“儿子在。”
“朕这就去给太后请安。你即刻便回府,带了常释天夫妇来养心殿见我,朕有话要问。”
“喳!”
乾隆回头眼望白漓,道:“漓儿,咱们这就去见太后吧!”又自唤来两名宫女,叫她们先引领姚水衣与白岚至和婧公主府休息,待会儿白漓见过了太后,自会前往相陪。说着,冲好道丢了魂的姚、白二人浅浅一笑,共女儿携手同赴慈宁宫而去。
与老泪纵横的母亲亲近够了,乾隆才依依不舍地退出,换了身金丝滚龙袍,踏着靴子橐橐地走向养心殿。一抬眼间,正见与颙璎在叙着话儿的常释天。观其面色憔悴,稍带枯黄,微染风尘之色。可精神却是很好,穿戴也极齐整,不知是否新婚燕尔的缘故。细看中,乾隆忽地发现,他那只左袖,居然始终晃来晃去,竟似空无一物,不禁蹙额纳罕道:“常释天,你的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常释天、颙璎,还有乾隆尚未注意到的沈惜玉,听闻其语,俱是浑身一震。乾隆一眼瞥见沈惜玉此人,登觉眼前一亮。凡美貌女子,他总不觉要多看几眼。见对方一身红袍,肩巾轻摇,脸上艳而不媚,娇而不浮,却是顾盼生色,谈笑不羁。既有女儿的俏丽,又有男子的放浪,忍不住在心里暗赞。
颙璎见状,上前一礼,呼了声“阿玛吉祥”。常释天、沈惜玉也纷纷跪下磕头,大声道:“臣常释天与夫人常门沈氏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摆摆手,呵呵笑道:“你现在的规矩,可越来越多啦!与初见面十,实是判若两人。哎?是不是与尊夫人的管教有关哪?”
常释天暗握沈惜玉滑嫩的纤手,嘿然傻笑道:“圣上英明!圣上英明!甚么也逃不出您的眼睛。”
“要是这样就算英明的话,那皇帝的宝座可太好坐喽!你们都别跪啦,起来吧,起来吧——赐座!”乾隆大手一挥,自己登上了小须弥座,一旁侍立的太监赶忙奉上奶茶。
颙璎弓身禀道:“阿玛,儿子不妨碍您与常大人常夫人的谈话了,就此告退。”
“嗯,你且忙你的去吧。”
“是!”颙璎一个稽首之后,退身出了大殿。
乾隆又一挥手,屋中大小宫人,俱各退下。他轻呷口浓郁的奶茶,精神立时为之一振,爽朗地问道:“常释天,你这一去月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只左臂又是怎么搞的?”
常释天扯了扯已空的袖子,脸上浮起了几分沮丧和几分抱歉:“臣实无能!既耽搁了贝子爷的毒伤,还白白丢了只胳膊。”
“唔……”乾隆搁下茶杯,靠在椅背,眯缝着眼道:“你且细细说来。”
常释天斜签着坐于椅上,缓缓道出其死生悬发的经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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