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木一直都守在门外,他在江绥失魂落魄地走后,更加担心苏橙的情况,恨不得现在就推开门冲进去,可他谨记自己并没有资格。
除非,苏橙出了意外,那样,李惊木宁可永远不要踏进去一步。
忽然,他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李惊木再也忍不住,按下门把手就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差点叫他心脏骤停!
苏橙从床上翻下来,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毯上,双手交叠压在胸口上嚎啕大哭,悲伤得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苏橙!”李惊木扑跪在地上,心慌地将脆弱的苏橙半揽在怀中,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苏橙哭得喘不过气,全世界似乎崩塌在眼前,他曾拼命忘记的细节、疑点都有了确切的解释。
为什么他离家那么久,燕婉都没有联系过他。
为什么苏晓来了之后,燕婉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为什么他们允许他绘画,允许他游手好闲,却严格要求苏晓学习金融,刚毕业就让他接手公司事务。
原来,他们不是他的爸爸妈妈,所以会那样轻易就放弃他。
“我叫苏橙,我真得没有死。”苏橙死命地抓住李惊木的前襟,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浮木。
李惊木心疼得揪起来,身体如坠冰窖,他只有不断收紧环抱住苏橙的臂膀。
“带我走吧。”苏橙好不容易止住哭腔,他用力仰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望进李惊木痛苦挣扎的眸中。
李惊木闭上眼睛,心里做下一个决定,毅然决然地背叛了他的职业。
第一百零六章神明的诅咒
苏橙以为自己很难熬过这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可人是如此适应环境的动物,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跟李惊木约定好逃离的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江绥会出席池宴的订婚宴,别墅内的一部分保镖会跟随他而去,李惊木按照惯例,依旧留在别墅内保护苏橙的人身安全。
所以,正好是逃跑的好时机。
苏橙坐在午后的阳台上,他的面前支着一张画板,脚边堆放着颜料和画笔,这是他要求江绥给他买来的。
江绥一开始并不同意,奈何拗不过苏橙绝食逼迫,命人买回东西那天,江绥生气了,一整天都没有踏足过卧室,连晚上都从衣柜中抽走睡衣去客房休息。
苏橙巴不得他生气呢。
经过半个月悉心照料,苏橙除了右腿畸形愈合外,左右手恢复得都还不错,可是,缺失中指的右手拿起画笔还是很勉强,画笔没有支撑的余地,会不自主地往下压,苏橙就得费劲去控制,往往没勾勒几笔,他的额头就布满了汗珠。
望着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巨大的挫败感如阴影完全笼罩住苏橙,久而久之,他就只坐在洁白的画纸前发呆,从绚烂日落待到暮色四合。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苏橙察觉到自己对色彩的捕捉迟钝了许多,就连绝大部分记忆都模糊起来。
半个月来,他每晚上都做同一个噩梦,梦里他是恶毒炮灰,爱江霁深爱得死去活来,千方百计陷害乔颂吟,最后落了个被活活打死的凄惨下场。
几乎每晚,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就像溺水之人猛地钻出水面,除了满心恐惧外,他还产生了一种似真似幻的错觉,梦里的一切都那样真,身体似乎还残留着被拳打脚踢的痛楚。
有某个混乱瞬间,苏橙甚至觉得噩梦中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莫名想到一个模糊的片段,好像当初乔颂吟死命抓住他的肩膀,歇斯底里地控诉他,他是偷走他一切的强盗。
难道,乔颂吟也做过相同的噩梦?
苏橙的脑袋里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搅弄,他疼得一下子掀翻画架,抱着脑袋跌倒在阳台上,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液体颜料被打翻,全部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色彩,像几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蜿蜒地朝苏橙游移过来。
苏橙被幻想中的毒蛇吓得一刹那忘记疼痛,双手撑着身体往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铁栅栏,他惊恐地瞪大眸子,眼睁睁看着那些毒蛇攀上他的脚踝,嘶嘶地吐着信子往他小腿肚子上爬。
“啊!”苏橙闭上眼睛尖叫一声,无尽沉重的黑暗铺天盖地朝他压来,令他心脏揪紧,喉咙痉挛,窒息一般的痛苦。
他好像隐约听见破门而入的声音,紧接着,他好像被谁抱起来,只是,抱他那人的手在颤抖,兵荒马乱下,他差点被摔出去。
“苏橙,张开嘴巴呼吸,别怕!”
好熟悉的声音,苏橙想要听话努力地张嘴,可黑暗中的游蛇将他的脖颈紧紧缠绕,他根本没办法正常呼吸。
他胡乱地摇头,手脚在李惊木的怀中乱打乱踢,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钻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就像一滴滴滚烫的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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