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莫非以为朕真的不知你毒杀陈婕妤的事吗!”
此语一出,举座皆惊。周夫人当即变了脸色。
当年陈婕妤之死确是她的手笔,但她真正想杀的其实是赵俨祗,任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皇帝对赵俨祗的宠爱与期冀,对所有有心人来说,赵俨祗简直是全民公敌。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痕迹她早处理干净了,她一直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赵景心里还有这么一本账。
“陈婕妤之死确是妾所为,那桩事,妾便认下也无妨;只不过这个宫人与妾无关,妾却不会乱认罪名!”
“狡辩!”赵景把面前的几案拍得山响,离得最近的一只错金博山炉摇摇欲坠,晃得周夫人莫名心慌,“卿不认亦无妨。朕自不擅长此事;但自有长于此道的,朕会叫他好好问问夫人!”
周夫人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与他少年夫妻,虽不是明媒正娶,却好歹也相伴三十年;她还为他生育两子一女,这所有的情分原都抵不过赵俨祗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昭和皇后已薨十年,他心心念念的,依然全是她。
只有她是朱砂痣,她们全是蚊子血;只有她的孩子才是天子的心头肉,别人的孩子,他都不在意。
周夫人面色惨白委顿在地,一时间只觉生无可恋。
这个时候,赵世昌扶住母亲,大声说道:“父亲!那支参是我送的,母亲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真是一声惊雷平地起,比刚才赵景的那雷还响,可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古人诚不欺我。
赵景审视地盯着这个被他忽视多年的莽撞儿子;赵俨祗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再上眉头,终于露出了自得知韩氏被害死后的第一个愤怒的表情;而周夫人则仿佛被什么惊醒般,猛地挣了起来。
“世昌!你胡说什么!”
赵世昌跪下来给周夫人磕了个头。“母亲,世昌不孝,连累母亲。”然后又对赵景施了一礼,“事情是臣做下的,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鸩毒是臣喂的,参是臣送来的。臣想,这参放着就算韩氏不吃,赵俨祗说不定也会吃,谁死了都好。母亲从不注意她的东西,她什么都不知道。”
赵景心里信了一半。
周夫人迅速平静下来,冷冷问道:“世昌,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赵世昌惊住。
周夫人冷静地对赵景说:“陛下,妾认。韩氏就是妾毒杀的,陛下按律治吧。”
这么简单粗暴的谋害方式,想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周夫人虽然不是什么老狐狸,但自问经历了后宫倾轧这些年,不是白活的。就算她有心毒杀韩氏,又怎么会用这么后患无穷的办法。
什么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偏偏那个人是她的儿子,她自当无条件保护他,就算搭上身家性命,那又如何?
她的儿子不聪明,不乖巧,冲动莽撞,从小就被赵俨祗甩出八条街,但是,那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呢。
她的儿子,不为丈夫所喜,只有由她给予无尽的关爱;她的夫君眼里从来只有昭和皇后母子,又怎么会看到天资并不出众的赵世昌曾如何努力地想要得到父亲的关注与疼爱。
他如今只不过是发泄了一下压抑了多年的委屈与不甘,难道就要为此断送一生么?
赵世昌哭闹争辩,最后被周夫人打了一巴掌才算罢休。赵景大手一挥,疲惫地下了结论:“夫人周氏谋害皇嗣,黜为庶人。迁居永巷,永不得出。”
周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含笑款款施了一礼:“妾谢过陛下。”
赵景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刺痛。周夫人从豆蔻年华就跟着他,他还依稀记得那时的周夫人纯粹的笑靥如花。如今一切都不复当年模样,是什么让当初的天真少女变成了如今的狠毒妇人?又是什么,在自己宣布她的一生再无出路时,让她的眼里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感激?
所有人,都会叹息,韶华不为少年留。此为宿命,无人幸免。
当夜,赵景拖着病体,破天荒地去永巷看望了已是庶人的周氏。
拜这场风波所赐,赵景终于想起他还有个一把年纪没封王的儿子,于是迅速把赵世昌封为济北王,打发他去了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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