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忐忑地将鞭身抠了又抠,才小声道:“那,我守在这。”
小大夫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端起袖子施施然离开。
“只是看着病人,应该不难吧?”虞瑶自言自语着,把胳膊架在桶沿,小心翼翼俯下一寸目光,打量晏清远的面容。
比起在温泉时,男人面色更白,唇色更淡,微抿的嘴角边,却留有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
那小大夫都费劲给病人泡了药浴,为什么没帮他把血擦掉?
虞瑶把赤寻挂回腰间,抬起那只还算干净的袖子,缓缓拭过男人的嘴角,又端详起她擦过血迹的袖口。
那一点殷红很快融入衣料的底色,分毫也看不出。
虞瑶如释重负舒了口气,却有一只手哗地从水中扬起,猛然扣住她的手腕。
她惊愕得睁大眼睛,这个登徒子,他不是还没醒吗?
虞瑶恼火地向后扯动胳膊,要把手抽出去,可她使出浑身的力气,也还是拽不过他。
即便在昏迷中,晏清远依然将她抓得很紧,以至他的掌骨根根凸起,关节无不泛白。
只是,男人的手明明前一刻还浸在热水中,贴着她的指腹却依然凉到惊人。
虞瑶眼前闪过他流的那些血,念及伤者为大,五指微拢着放弃挣扎。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自从晏清远抓住她的手,便不断有模糊的话语从他口中逸出。
“是我……错了。”
“我会……听话。”
“你要如何罚我……都好。”
他毕竟还未恢复意识,大抵无法像清醒的人那样伪装什么,听起来句句发自肺腑,字字情真意切。
听闻睡着的人更容易泄露真心,虞瑶很好奇,莫非他一直对师妹怀着深重的愧疚,只是醒时羞于表示吗?
她侧过耳朵,期待能听到晏清远对师妹的更多歉意。
可男人翻来覆去地用这几句话央求,渐渐声如魔音贯耳。
虞瑶略感烦躁地揉着耳朵,“我师妹还在万里之外的修真界,就算传音都到不了那么远,她哪能听到你在这里叨叨。还是留着你的诚心,回去再跟她好好认错吧。”
晏清远不但没有停下梦呓,似乎还在昏迷中遭遇了梦魇,忽然开始眼皮震颤,嘴唇发抖,颈间青筋暴突。
虞瑶满以为这些异状很快就会平息,谁知才一眨眼功夫,连他的四肢也失控地晃动起来。
晏清远背靠桶壁,虞瑶看不见他背后的伤处,却能看到水面上蜿蜒泛开一丝又一丝鲜血。
她唯恐他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崩裂伤口。
可小大夫嘱托过,不能用赤寻捆他。
虞瑶咬咬牙,调整站姿,围着自己被抓住的手绕过半圈,勉强用两条胳膊箍住男人的双肩。
晏清远的身躯在木桶中不懈摇晃,一粒粒小茴香随着水珠往她脸上迸。
虞瑶怒火中烧,干脆靠着木桶俯身圈住他,死死不放开。
就不信,还治不了这个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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