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决久久没有说话。
而他的眸中,却似乎有某种潮汐起落。
他的良久无言,令虞瑶霍地想起,天极宗在两百年前覆灭,他的师父自然……也未能幸免。
“我刚刚这样问你,好像太冒昧了一点。”虞瑶忐忑,“你的宗门,你的师父,你的过去……不是我应该过问的事情。”
晏决端详着她,心下怅然。
她垂下脑袋,专心致志地掰着手指头,轻咬嘴唇的样子,倒像是有几分局促。
从前,他的师尊也会这样,当着大殿之中各位长老的面,把手背在身后,做那些只有他会留意的小动作。
通过那双手,晏决便能知晓她的所有情绪,知晓她何时欣喜,何时难过,何时不安,何时又坦然。
可她现在,却因为过问那些原本就与她息息相关的事情,而感到过意不去。
“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晏决嚅着唇,轻声道,“她对我很好,她对我……与你对我一样好。”
许是海风中携来更多凉意,虞瑶没来由地身上一战,赶忙伸手搓了搓胳膊,“你也不必这么抬举我,我怎么可能像你师父那样地照顾你。”
话音刚落,她却感到好像有某种细软之物罩在肩头,左右看去时,才发现晏决正将他的外袍替她披上。
“早知道会跑来海边吹凉风,我就把斗篷提前捎上了。”虞瑶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这件外袍,只觉衣料柔软,还带着他的体温,整个人都因为这个认知而发烫,连声音也低了一截,“不是有那种帮人暖身的法术吗?你何必把自己的衣服让给我。”
晏决轻轻一怔,双手绕回她的肩头,“你若是讨厌这件衣服,我便将它收回,再以法术替你生火取暖……”
虞瑶两手抱住自己,也顺便圈住身上这件外袍,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那还是算了,我没那么无理取闹。”
晏决俯眼一笑,“既然虞姑娘并不讨厌这衣服,那便留给你好了。”
“你别随便把衣服送给别人啊!”虞瑶慌得眨了数次眼睛,朝他瞪去,还将身上这件不属于自己的外袍褪了下来,塞回给他,“己所欲,勿施于人。就算你乐意留下衣服,我也不稀罕留着你的衣服……”
“那簪子呢?”晏决接过外袍,抬眼看她,“你能留着它么?”
“簪子……我又拿不下来。”虞瑶扁了扁嘴,底气不足,“除非你把它拿走,不然,我也只能留着了。”
眼下,海水哗啦哗啦地冲上着海岸,浪花一卷,一下子便将她的鞋袜打湿。
虞瑶懊恼地唤了一声,索性坐在沙滩上把鞋袜也去了,拎起鞋子倒出一股海水,还有一把细沙。
“等会借你的法术一用,我想把鞋子烘干再走回去……”虞瑶说着,抬头瞅了他一眼,却刚好瞥见他目光急促地闪过,连他垂在身侧的手都握紧了,不禁疑惑,“你怎么了?”
晏决偏过面孔,半晌没有说什么,整个人似乎在强作镇定,令她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当虞瑶把视线下移到他的赤足时,才发觉他的十根脚指头竟然都微微蜷了起来。
他不是应该不怕冷的吗?
虞瑶收回目光,瞅着自己被海水浸湿、沾上白沙的双脚,除了几道因为常年在外行走而磨出的小伤,并没什么怪异之处,不禁反过来对他的反应感到更加困惑,“我脚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他憋出这句话,似乎用了许多定力,握起的五指甚至肉眼可见地攥得更紧了,“只不过是,非礼勿视罢了。”
“你对自己要求还挺严格的,该不会都是靠着这种自制力,才能为了你家仙主,守住你的元阳吧?”虞瑶抬手拨开额前一缕散发,笑着调侃他,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仙都城主府里那幅画像。
她记得很清楚,画上的仙主分明就没穿鞋,可晏决当时一点也没回避,更没有露出丝毫尴尬的模样。
虞瑶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跟我在仙都可是一起看过仙主像的,她明明在画上也赤着脚,怎么没见你非礼勿视呢?”
“画是画,人是人。”晏决喉结轻动,即便在湿润的海风中,声音亦有些不容忽视的干涩,“两者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这话,还是等你见到你家仙主再对她说吧。”虞瑶故意说得大声,好让他听见,再捧着脸,仰着头,由下而上打量他面上那种拘谨的神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我真的好想知道,要是你家仙主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怎么说?”
晏决低声道了句,“……会笑我。”
“你说什么?”虞瑶一手贴在耳边,做了个聆听的手势,“你得说清楚一点,否则,就全被这潮水涨退的哗啦声给冲淡了。”
“她只会像你现在这样,笑我。”晏决一字一顿说完,指尖光芒一闪,两道灵力盘旋而下,落在沙滩上那对红色短靴之上,瞬间将水汽蒸腾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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