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贞抿着嘴唇,心里也难受的很,她若不是因为读了书,也想不通这个道理。
若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就是个奴婢,被六公子这样养着,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小姐不成,若不这样想,她会沉溺在这个富贵窝里面,再也不想出去了。
“公子教训了,奴婢错了,以后不说了便是。”
沈妙贞又垂下头,拿起手里的绣活儿,做了起来。
裴境的脸色黑了下来,不知为何,心里头酸涩不已,这些日子,他为这个丫头,费的心思够多了,可她却好像不领情。
也不能说不领情,她依然兢兢业业的服侍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可她这副乖顺的仿佛偶人的样子,他又瞧着不顺眼,一点也没有方才她拂开他手时的灵动。
她这样乖顺的模样,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为什么他就是浑身都不得劲儿。
裴境有股邪火,闷在心里发泄不出,又不想跟她生气,坐着生了好大一会儿闷气,打了帘子出去,可逛了园子半天也出不了这口气,越想越难受,直接带着空青,骑了马出去吃酒去了。
“这不是裴六兄吗,怎的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他喝得有些微醺,脸蛋浮上红霞,双眸染上水色,一抬头时,这韵致,实在美的惊心动魄。
饶是来人,算是裴境的好友,已经对裴境这张脸免疫,却仍是看的一愣,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果然不愧是名动洛京的莲花六郎,漂亮的如此雌雄莫辩,若非是侯府的公子,早就不知被哪个权贵占了便宜了。
“是周兄啊。”
裴境不喜欢跟纨绔子弟交朋友,但周家三郎周徽是个例外,他爹是洛京府的知府,他自己也算争气,今年考中了秀才,算是世家子中有出息的。
裴境跟他关系不错,两人偶尔会相约去骑马打猎,赴纨绔子弟的酒宴时,周三郎知道他不喜那些陪酒的官伎花娘,也会帮他抵挡一二。
裴境不爱酒宴,更克制自己不爱吃酒,怎的今日自己一人在此,喝的醉醺醺的,像是在喝闷酒的样子。
周三郎也便问了出来。
裴境叹了一口气:“我有烦恼的事,却不知该跟谁说。”
周三郎觉得新奇,拿着他的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盅:“我不是在这里,六兄跟我说不是一样。”
裴境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重重叹了一口气,可能觉得因为丫鬟的事烦恼,有点丢人,可他心如乱麻不说,整个心绪就像是被猫挠乱的毛线团。
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也顾不得是不是丢脸了。
“是……我身边一个不知好歹的小丫鬟。”
周三郎立刻来了兴致,裴境这人洁身自好,当然他也是,可就算是他们这种家风清正的权贵家,到了他们这个岁数,也会在身边放个姑娘好通晓人事,免得被外头的狐媚子迷惑了去。
周三郎身边就有个同房丫鬟,也早就知道了男女之间那回事,只是他们这种家风清正的人家,是绝不会娶正房娘子前就生出庶出子女的,通房丫鬟也是精挑细选,样貌不说好不好,品性必然得老实才行。
他已然是不近女色,在外头逢场作戏也不会跟女子纠缠,可裴境却比他更甚。
明明生的一幅风流样貌,却像个苦行僧,十六了身边也没个女人服侍,周三郎别人不服,就服裴境裴六郎。
这份自虐一般的坚忍心性,确实非别人能及的。
而现在,这位正经严肃,对女人就像是洪水猛兽一样不愿沾惹的主儿,居然话题开始谈论起了女人,还是自己的丫鬟。
实在是叫周三郎,整个人都精神了,就想探听探听些八卦出来。
“我身边那个丫鬟,被我宠坏了,这几日也不知因为什么不高兴,总是给我脸色瞧,我说她两句,她虽然听话了,可我看着她那副逆来顺受低眉顺眼的样子,就莫名的心里难受。”
裴境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掩去了五姑娘说愿不是裴家女的事,像是吐苦水一样说给了好友听。
“这丫头实在蹬鼻子上脸,我想教训教训她,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又想她高高兴兴的,更不知怎么做,实在进退两难。这丫头聪慧,什么东西一教就会,为着我们这主仆情分,将来她出嫁,我也要多添些嫁妆给她,可她却因为一点小事,与我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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