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是那句念白,这个简单——”
傅真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虚拈了个以扇掩面的手势,启唇开嗓:“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初御富平车。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叶笃之两眼放光芒,激动地说:“对!就是这个味!傅真同学,你愿意加入我们剧团吗?”
“愿意。但我有个小问题,咱们津贴是怎么算的?”家中大小也算生意人,她深知利益分配之类的丑话须得说在前头。
叶笃之真“啊”了下,满脸不解,“抱歉我可能没明白你的意思?”
傅真心里一慌,转头看晏启山。
晏启山眨眨眼睛,对傅真抱歉地一笑,“这几天忙忘了,回头我让老刘跑一趟,把单子送过来。”
“……”傅真深感丢脸!闷头狂走,不想和这人讲话!
顶着剧社众人的注目礼出来后,雪势猛烈,满城青松落色。
门卫值班室播着cctv-13,隐约能听见新闻说,今晚是2007年最大的一场雪,西湖冻得结冰了,提醒节假日出行的朋友注意保暖。
望着剧院门口三三两两拿着卡片机到处拍照的大学生,晏启山这才想起,原来公历年关将近了。
身边这位不也是大学生么?于是,他扭头问傅真:“元旦了想去哪儿玩?”
傅真略一犹豫,摇头说:“我得准备论文。”
晏启山沉吟片刻,紧接着提议,“那出去吃顿饭?素斋,日料,法餐,意大利菜,喜欢哪个?”
傅真不为所动,拒绝得很干脆:“我吃沙县就好。”
晏启山揽住她,不赞同地笑了声:“过年吃沙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寒碜人。”
傅真停住脚步,面朝夜幕下风雪连天的城市,平静地笑笑,“就这一秒钟,有人挨饿受冻,有人穷困潦倒,有人风餐露宿,吃得起沙县已经很好了。”
晏启山终于觉察不对,伸手拉她胳膊,纳闷地讪笑:“怎么生气了?”
“没有生气。”傅真避开他眼睛,转向另一边假装看风景,“只是羡慕三哥矜贵人,不知道我们升斗小民生存艰辛本就是常事。”
晏启山是真的没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的问题,揽住她笑着低头哄到,“是三哥的错,三哥是个坏人。”
傅真抬头看他。他灰色的瞳孔倒映着她失态的表情。
她有些愕然自己的失态,猛然想起导师曾讲——
有些人你觉得他愚昧落后不可理喻,可对他自己来说,那是他祖祖辈辈艰难生存的经验。有些人你觉得他矜贵奢靡不接地气,但其实于他而言,那只是寻常的生活,生存的必需。
每个人的三观从来都不是孤立形态,生活圈层、家世背景、教育经历是它的来路,而由此辗转发展的、未知人生轨迹,便是它去处。
——要以平常心待一切人。
——这“一切人”里,既包括他人,也包括自己。
然后,她又想起中国有句古话,富贵三代才懂吃穿,五代方知文章,五代之后,才能教养出真正的贵族。
眼前这个男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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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自己,为那春色般的眼神,为那从容淡然的风骨,在这场相处里有了痛觉。
人总是要活在现实里的。傅真决定借坡下驴,叹口气,半开玩笑地说:“我想,其实错的是我,我是个心思复杂的女学生,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认识我。”
晏启山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烧尽的沉香灰。
傅真受不住这样的凝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挑刺寒碜不寒碜,吃不吃沙县。在现实面前,形而上的正义什么都不是。
按照小说桥段,那些惹恼金主的金丝雀,这个时候该软下身子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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