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的砸门声,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外疯叫着:“快醒醒,失火了,快出来啊!”
卧室里熟睡中的三个小孩,一骨碌坐了起身,两个小的昂着头,张开嘴嚎啕大哭。
钟牧阳扶着厨房的门框稳住身形,对老婆子挥挥手道:“没见明火,沉住气,不要慌。”
老太太也是风浪里趟出来巾帼,吩咐道:“我抱老三,你抱老二,让老大抓着你裤腰!”
老爷子摸了把折叠刀塞裤裆里,扭头还有功夫给老婆子比划个大拇哥。
老两口沉着冷静,走进卧室,钟灵庵已经一手一个将弟弟妹妹抱到了门前。
从大孙女怀里接过孩子,老头叮嘱道:“灵灵抓着我裤腰带,跟着我一步步走。”
钟灵庵红着眼,咬着牙关,声音颤抖地应道:“好!”路过客厅还不忘拎上老头鞋子。
拍门的人没听到回应,脱了老头衫包着右手,退后几步一个助跑,脚尖在墙上蹬了几脚,干净利落人就飞上院墙,包着衣服的手按在插着玻璃碴的墙顶,强大的核心肌肉群猛然一收,两腿就踢到了胸前,身手敏捷地翻进了院子里。
这人嘴里喊着:“快醒醒,失火了,快跑啊!”一个箭步就是五六米,跳到了屋门前。
“来了,冷静点,天上又没掉炸弹!”钟牧阳抱着于幼竹一把推开房门。
“涛哥安排我来的,今晚我当班。”来人自报家门。
听说是儿子派来的人,老头才收起虎视眈眈的眼神:“走,你叫什么?”
年轻人缩着脖子,笑道:“余虎成,年年有余的余,二机厂的。”
出了院子二老将孩子放下,老头冲余虎成道:“去帮忙。”他悄悄握紧了折叠刀。
老太太站到老头身后,将孩子搂在身前,装作安慰的模样,却与老头背贴背站着。
街坊邻居已经有很多人被吵醒了,端着脸盆,提水桶跑了出来。
钟牧阳的房子是一个大联排,全都是平房,坐北朝南,南边是院子,北边是正门。
站在外边才能看到火势到底有多大,火头是从前门烧起来的,已经吞没了北边房子。
人撤出来也就几分钟,火头就窜进了南屋,撩人的火舌透过南窗,映着院子一片通红。
这道联排十二座平房,院前院后栽着三十多年龄的大树,相隔不到十米就是四层小楼。
大火很快引燃了正门前的大树,秋天天干物燥,树叶枯黄,愣愣神就烧出二十多米远。
钟牧阳眯着眼睛看着火势一言不发,亏了今天风不算大,不然更助长火势。
如果不能及时控制火情,这联排的房子都得葬身火海。
万一借着大树枝丫烧过中间的绿化带,引燃两边的小楼,那整个领导院都将化为灰烬。
只是此时此刻邻居们无能为力,这火势用水盆和水桶根本解决不了。
席桂澜突然举手高喊:“把付汝海家砸了,开辟一条防火隔离带,把损失减到最小!”
付汝海家在这排联排的正中间,他本人不住在这,住的是他家什么亲戚。
席桂澜发话是有群众基础的,一帮人大吼一声就拎着家伙什冲了过去。
钟牧阳轻轻瞪了老婆子一眼,这娘们儿太虎了,有仇当场就报,绝不给人留一点念想。
一机厂是铜山的重点企业,隔壁有消防队不说,厂子里还驻扎了保卫科。
专业的事情就要让专业的人去做,可水火无情,等不到专业的人来动手。
这边赶在火头冲过来前,付汝海的家被夷为了平地,所有易燃物都尽量被搬出了废墟,人们又从绿化带里掏出来泥土,泼在了砖瓦上,阻止火势能向东蔓延。
余虎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光着身子,满头满脸熏得黢黑,他嚷嚷道:“是有人纵火,之前我看到有三个人,我来不及追人,这是他们点火扔的一根木棍,浇了油的。”
钟牧阳披着邻居送来的外套,一句话都不多说,烈焰映射在他的眼睛中,滔天舞动。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师级干部专业地方来任职的,蟊贼跑他家纵火,这胆子大没边了。
几家遭受鱼池之灾的邻居也没说什么抱怨的话,老实等着,老厂长还能不管不问了?
钟惊涛两口子先将吴艳茹送回宿舍,就当做是饭后遛弯了。
女人下午先回了趟家,看到吴艳茹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做家务确实让她愉悦。
她把钟惊涛赶去洗澡,自己在客厅里收拾行李,她在省城可是买了不少新潮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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